扼腕长叹、悲愤欲绝了好一会儿之后。
赵翔认真而又细心地,一下一下擦去赵环脸上的血痕。
这些纵横交错的依然发出凄艳色泽的血痕,是他赵翔喷出口的鲜血留下的。
赵翔一边擦一边用极为后悔的声音很诚恳地说道,。
“环哥,对不起,兄弟打痛你了,”
“兄弟不应该打你的,兄弟最应该打的是自己,是自己啊……”
话还沒有说完,他就满脸戾气、满腹怨气、满身魔气地冲苍天发出鬼魅般嘶吼,。
“我要杀尽魔界妖界,我要荡平神界尊界,我要报仇、报仇,”
“啊……啊……即使成魔我也愿意、我也不怕……”
赵翔倒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成魔了。
他感到自己已经杀上了妖界,杀进了魔界,杀上了神界。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赵翔终于糊里糊涂、懵里懵懂地苏醒过來了。
当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流云宗长老床上的时候。
那时天已然大亮,赵环、智达、智悟都坐在躺着他身躯的床边。
赵翔双眸盯着蚊帐顶部,什么都不想说,什么也不愿说,只想做水里的一根草。
就那么随波逐流,随遇而安,无忧无虑,,就那么无挂无牵,自由自在,优哉游哉。
静静地躺在床上,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
除了如厕,除了睡觉,赵翔就沉默不语。
赵环偶尔地进卧室來看他。
赵翔看得出赵环豪迈后面的忧虑,坚强背后的伤感。
三餐时间,赵翔原本不用吃什么东西的,但是他却饭來张口,水來喝下。
他似乎沒有了思维,成了一具多了一口气的傀儡或者木偶。
而这就是他们兄弟之间交流的唯一方式了。
作为修炼者,尽管修为暂时被封印,但即便如此身体也会自我净化的。
不过眼下的赵翔,却似乎连自我净化的神通也自我消失了,满身躯都是污垢。
他也不洗澡不换衣,也不漱口,只是任由兄弟们用湿毛巾在他脸上抹抹,胸口擦擦。
他仿若真成了一架不会运转的机器,一具抽取了所有生机与活力的木乃伊。
于是他听到赵环小声的哽咽,嗅到室内室外更浓烈更刺人的悲怆。
一天,赵环坐在床边,望了他很久,才认真而坚毅地道,。
“翔兄弟,有若是有什么那就说出來吧,”
“有一句话我要告诉翔兄弟,”
“若兄弟要杀尽妖界、魔界、仙界那帮怪物,我绝对紧跟在后,”
“哪怕兄弟真的成魔了,我赵环也是眉头不皱、脚步更不会有半点犹豫的,”
然而沒有人能够知道赵翔的痛苦赵翔的挣扎,连他的兄弟赵环也不能。
赵翔早就彻底关闭了与赵环灵魂沟通的所有渠道。
他躺在床上,貌似平静,却经历着一场战争。
沒有硝烟,却同真正战场一样充满血腥,充满惨烈,充满疯狂。
原本想逆流而上,背弃正义,化身为魔,与仙界、魔界、妖界大干一场。
即使以卵击石,即使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可是,他叫自己的腿往后转,可心却又把他给推了回來。
不,是环哥那种“即使大哥成魔,兄弟我一定成魔跟着”的态度把他给推了回來。
是沒有生他却视他如子的兰姨浩瀚无垠的爱把他给推了回來。
是大哥赵龙对他轰轰烈烈的爱把他给推了回來。
环哥的爱无怨无悔,兰姨的爱深入骨髓,大哥的爱酣畅淋漓。
尽管他们都沒有直接地表达,但赵翔明白这一切意味着更深层次上的牺牲。
这种牺牲不单单指ròu_tǐ的生命。
对、大哥、兰姨的牺牲是完全彻底的。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的牺牲甚至是无条件的全部的牺牲。
尤其是大哥、兰姨母子的这种博大的爱让赵翔无处可逃也不能去逃。
然而,一想到大哥的嘻嘻哈哈幽默风趣。
一想到兰姨对自己其实深藏爱意的冷言冷语。
一想到自己对大哥曾经的深恶痛疾对兰姨曾经的恨入骨髓。
一种叫做悲怆的情绪须臾又掀起了惊涛骇浪,让赵翔刹那间恨不得立即死去。
也就是转瞬之间。
悲观失望又骤然转化成一股一股的冲天豪气。
赵翔倏然决定与正义与大道彻底决裂,悍不畏死地去大干一场。
与仙界、魔界、妖界、鬼界、佛界甚至神界那些心怀叵测的罪魁祸首鏖战。
去他|妈|的正义善良,去|他|妈|的各界和平。
我不要这么辛苦地跌打滚爬了,我不要这么狼狈地东逃西躲了。
可不知为什么,就当赵翔这么想着的时候,悲观失望又常常攫住他不放,。
生死有命,亏长在天,要活要剐,全由这个老天來做主吧。
赵翔好像听到了有人在笑话他。
笑话他沒有能力也沒有本事,任由赵家悲剧继续下去。
他好像还听见有人在笑话他,说他是个大白痴是个冷血动物。
说他任由兄弟父母师傅朋友在自己面前生生地死去。
笑吧,笑吧,我就无能、我就愚蠢了……
师傅赤霞子突然地站到了他身边,目光空洞,神情凄切。
失去血色的双唇不断嗫嚅,苍茫的声音倏地一下击穿时空,刺痛他的心灵,。
哈哈,我有眼无珠啊,竟为了这个无能弟子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形神俱灭……形神俱灭啊……
师傅赤霞子刚刚消失,赵翔耳边倏地回响起对赵环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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