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样,现在也一样,出现在我面前的真江。即便是不同的末日幻境中,也没有任何变化。让我有一种错觉——她的时间,她的性格,她的整个存在,都是以我为标准的。
我的身体,发自本能地惧怕她。我的理性,理所当然地排斥她,但是,我的感性,却一直都在尝试接纳她,无论遇到过怎样可怕又痛苦的情况,都没有放弃过。
这一次也不例外,即便,唯一的神秘力量“电子恶魔”被她摧毁。感性上也从来不悖于“她爱我”这个基点。而基于“她爱我”,“她不会害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这样的感性出发,她所有无法理解的行为,都会变得可以接受,甚至于,就如同现在这般,让我打心底松了一口气。随后,不禁去肯定曾经有过的。“电子恶魔是病毒手段”的这个猜想。
电子恶魔是“病毒”的手段,所以,真江为了保护我,毫不犹豫就摧毁了它——这个解释从理性来说,有些牵强,从本能来说。无法认可,但是,感性上却完全可以接受。我接受了它,所以感到松了一口气,不再尝试去考虑其它的可能性。
是的。我这么做了,而且,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接下去的行动,也是基于这样的做法才能有成功的可能性。
如果我基于感性的判断错了,理性和本能才是正确的——这样的假设,在我决定接纳“江”的时候,就已经是毫无意义的念头。
面对“江”,面对“真江”,想要去接受她,想要去爱她,这样的行为,哪怕有一点理性和本能,都绝对无法做到。而一点不考虑理性和本能因素,完全遵从感性出发,那就是“精神上有问题”的体现。
所以,我是精神病人。
也所以,我可以理所当然地爱上真江,可以包容真江,可以尝试去理解真江,对所有由此而来的种种负面都不屑一顾容她、去理解她,要比排斥她、反抗她、憎恨她,更加有富有积极而正面的人生意义。”
我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所以,在这片徐徐落下的灰烬中,忍受着**传来的痛苦,注视着愉悦地起舞旋转的真江。心中很轻松,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了。就像是过去一样,只要真江在身边,我就能无往不利,我想要做的,去保护什么人,也都能做到。
每一个“江”都有自己的特色,都能让我感到安心。只有真江,让人提心吊胆,但是,纯粹就“面对神秘”来说,真江是不同的等级,更加强有力。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知道其他“高川”是否也如此,亦或者,这是我这个“高川”独有的特色,不过,我并不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可爱的弟弟……我最爱的阿川……”真江停下旋转的脚步,黝黑的长发披散着,遮掩住她的面容,只在缝隙中,依稀可以看到她的眼睛,那是熟悉的,充满了令人绝望的吸引力,黑暗深邃得就如同无底深渊的眸子,她呢喃着,就像是在心中咀嚼着相逢带来的滋味,就像是不知名的野兽在用餐之后,啃咬着剩下的骨头来磨牙。在这片灰暗废弃的建筑群中,她的存在比这里的气氛更来得阴暗,也因此,更加地明晰,宛如在灰暗的底色上,涂抹了一团漆黑的色彩。
“我又见到你了……我好像见你……”她走过来,我躺在地上,重伤的身体无法动弹,随着她的靠近,那身姿让人发自本能的恐惧,想要后退,想要逃跑,她就像是厄运,一种可以驱散所有厄运,只留下她这个厄运的厄运。膨胀的思维,无论如何用力,也仿佛无法勾勒出她的真面目,仿佛站在面前的,只是一个用人形伪装包裹起来的异物——冤魂,幽灵,恶鬼,凶魅……怎么称呼都好。
明明没有风,她的长发却飘荡着,**的双脚,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觉得她在透过遮掩面容的长发缝隙,窥视着我,仔仔细细地,不放过哪怕是一丝肌肤的纹理。她仿佛要吞噬我的身体,然后用双手抚摸失去躯壳的灵魂。那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让人毛骨悚然的自言自语,让人毛骨悚然的身姿和举动,即便,她所做的动作,都是人体能够完成的。
我快要窒息。感性上的情感可以接受这样的她,但是,身体和理性都在发出绝望般的哀嚎,心脏抽搐着,血液冻僵了,就连肌肉也变得生硬。只能这么看着她蹲在身前。一边释放着阴森的,灾厄般的气息,一边伸出手来抚摸我的脸颊。她的手指充满了温度,苍白得仿佛透明般的血肉,柔软又富有弹性,每一寸都是富有魅力的,可是,却完全无法让人本能去欣赏,因为。在手指顺着面颊的肌肉和骨骼游弋的时候,仿佛下一刻,就会插进自己的身体中。
我的左眼,隐隐发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吐了血,精神上的接纳,不代表身体就能适应,重伤之后遭遇强大的压迫。身体传来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脱离水面。垂死挣扎的鱼儿。我的眼前模糊了一阵,复又在疼痛中清醒了一些,却陡然发现,真江不见了!
在哪?我倒抽着凉气,尽力移动目光。我看到两侧的建筑群,以及插在墙壁上的刀状临界兵器。头顶上方,夜鸦夸克化作的灰烬,还在稀稀落落地飘洒着。下一刻,左侧方传来剧烈的声响,那一带的建筑被贯穿了。垮塌下来,虽然是构造体材质,表现得却如同普通的砖石一样。巨大的六足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