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病毒”而做出的各种理论假设,其根基就如同随时都会被推倒的沙堆。敌人的存在性,凌驾于人类的认知,却又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人们去学习。更甚者,根本无法确定,人类即便可以提高认知的速度。而这个认知加速的速度值,又是否可以企及“病毒”朝未知的深处推进的速度。这才是让如今的桃乐丝和系色感到绝望的原因。
桃乐丝能够出入病院现实和末日幻境。当然也能充分认知,所谓的“神秘”相对于“科学”的概念。哪怕,在她的眼中,末日幻境中的“神秘”,只不过是病变的一种表现方式。但是,末日幻境中的人们,对“神秘”的认知,是截然不同的。
科学假设未知有一个极限。而科学可以将已知追上这个极限,进而达到无所不知,洞悉一切变化的真相和本质。
而神秘假设未知没有界限,无论已知的圆如何扩散,囊括了多大范围,相对于无限的未知而言,仍旧是极为有限的。而“神秘”就处于已知的圆外,倘若“神秘”停留在原有的位置不动,当已知的圆扩大时,迟早会将其包含在内。然而,在末日幻境的概念中,“神秘”却并非是原地不动的。反而,它相对于已知的圆的扩散速度,以更快的速度,向无限的未知深处移动。如此一来,无论已知的圆如何加速,已知的科学和未知的神秘之间,都存在一条无可弥补,并且一直延长的距离。
面对无限的未知,科学永远不会缩短和神秘之间的距离。反而,这个距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认知的增加,而不断地。无限制地拉长。于是,对于“科学是否迟早有一天,会将所有的神秘解释清楚,此时的神秘,是否终有一天会变得科学而合理”的问题,对于神秘专家来说,其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神秘”是这样一种于无限未知中,相对于已知范围不断加速移动的概念,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如何发展,科学都不可能解释“神秘”,而科学的力量也无法阻止“神秘”的侵袭,科学也不可能真正让人们认知“神秘”。
“神秘”的这种基于相对性而产生的绝对性,于“病院现实”中,在过去一直都是不可想象的,因为,这样的概念,从未以一种切实有影响力的方式表现出来。可现在,因为“病毒”的存在,在桃乐丝的眼中,自己所确认的真实世界“病院现实”也正在神秘化。亦或者说,“病毒”本身就在神秘化,它从最初的,依稀可以被各种科学猜想乃至于尚未成形并验证的大一统理论解释的高端存在,渐渐变成“科学”无论如何都无法解释的“神秘”。
倘若“病毒”仅仅是因为高纬度的存在,而让低纬度的人们难以理解的话,也就罢了,知识的增长,理论的验证,都有可能让人们触及高纬度的真相。然而,如果“病毒”变成了一种相对于已知的未知概念,并且,还在以比人类认知的速度更快的速度深化这种存在方式的话,那么,人类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病毒”的。
桃乐丝有些不寒而栗,但同时又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极度的荒谬:世界上怎么会真的存在这样的东西?可是,若将“存在既为真理”奉为信条的话,就不能否认这样的东西的存在。而自己也正在眼睁睁看着,亲身经历着,这样一种东西,从没有概念变成有这么一种存在概念,从毫无意义的概念变得具有影响力的概念,从理论上的可能性转变为实际的存在性。
桃乐丝感受到,一种莫名而巨大的力量,正在侵蚀自己的心灵,带来无可言喻的挫败感、恐惧感和绝望感。就在自己快要被击碎的时候,身体猛然下坠——一刹那间,桃乐丝回过神来,愣了半晌,她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审视设备中存留的数据。这些数据根本无法看明白,但又似乎在对她泄露着某些隐约可知的信息,让她觉得“只要多花一点功夫,就一定可以解析出来,并从中找到真相”。
然而,那股发自本能的可怕寒意,就在桃乐丝产生这样的想法时,让她扭头不再去看这些数据。
没有错了,这就是“病毒”,这就是“江”,它正在进一步活性化。她终于可以思考的时候。做出了最肯定的判断。
她有些恍惚,在做出这个判断的同时,有一个从未想过。亦或者说,不愿去这么想的念头。于心中变得越来越清晰:为什么,所有体现出“病毒”活性化的征召,都以“高川”为核心体现出来呢?为什么“高川”一直都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呢?
答案从一开始,就被“高川”说对了——“江”,亦或者说“病毒”,就在他的体内。但是,所有听说过这句话的人,却异常的。从来都没去深思过这句话更进一步的深意。
最初的“高川”到底是以怎样的想法,说出这句话,并坚信这句话而采取了行动呢?一直以来,“高川”的动作,都有一个极为明显,亦或者说“固执”的基础。带着这样的疑惑,桃乐丝回想着,自己这些年,和不同“高川”的相处时光。
哪怕在“江”还没有出现,或者说。其存在没有如今这么明显,乃至于,让人觉得那就是一个玩笑的时候。“高川”也一直是以“江就在自己的身体中”这句话为核心行动的。也许,在很早之前,这个“江”对于“高川”来说,也是一个尚未认知到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