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右腿受到严重的伤势?我审视着自己的身体,密密的缝线就像是在告诉我,这条右腿曾经彻底脱离了身体,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勉强连接起来。大腿的根部、膝盖和脚踝,这三处的伤口最为明显,让人怀疑这条腿是否还能使用。
从伤口处传来的痛楚,就好似没有打过麻醉药一样。我所身在的手术房,可不像是连麻醉药都没有的情况。不过,最让我在意的,并不是自己身体的情况,我在上一秒的记忆,仍旧停留在富江还在身边的时候。现在,她在哪呢?
“这到底是……”我喃喃自语,阮黎医生从口袋里掏出医疗手电,对准了我的瞳孔照射。我被强光刺激得下意识闭上眼睛,就被她硬生生撑着眼皮。她用严厉的声音对我说:“别动。”这样的语气,可不是商量。
我沉默着,仍由她摆弄。经过了好几道手续,阮黎医生才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对我说:“一个小时前,你的病情发作了。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的右腿已经受了重伤。而且,你似乎是拖着伤腿跑了那么远,真是不可思议。我们只能给你做手术。不过不用担心,这次手术看来很成功。”
“手术?我的脚?”我尝试动了动伤腿,又是一波痛楚过后,虽然觉得自己可以让它动一下,但实际上它完全不听使唤。这样的感觉,让我产生了一种极为深刻的即视感。
是的,严重的腿部伤势,哪怕经过手术,也无法独立行走——这简直就像是在病院现实醒来时的情况的翻版。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怀疑,自己真的回到了病院现实。只是上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病床上,而这一次则是在手术台上。
不过。阮黎医生的声音,很快就打消了这种错觉。
“当时允许你拦截那些想要闯进来的病人。正是因为你的精神和那些病人的精神曾经有过共鸣,再加上你的日记……我估计,两者发生交互的时候,那些人不会给你带来太过危险的影响。但是,或许我的决定是错误的。”阮黎医生盯着我说:“我还是太天真了,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寄望那些可能会好转的可能性——有这么一句老话,当觉得情势已经变坏的时候,它只会变得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更糟糕。”
“我……”我似乎有点儿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情况了。毫无疑问,阮黎医生现在讲述的事情,正是她从自己的角度,对我、富江和其他神秘专家,乃至于五十一区的“怪物”诺夫斯基之间所发生的战斗,进行的观测和解释。
大体上,和神秘专家以及诺夫斯基的战斗,在过程和结果上,和我所知道的没有太大的差池。不过,在针对我本身的情况。以及战斗结束后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就有了和我认知不同的地方。
而仅以当前的情况来说,最明显的差别有两个:
第一。虽然在我的认知中,诺夫斯基的异常导致降维环境的崩溃,进而让我的右腿恢复正常,但此时此刻,这条腿的伤势仍旧停留在当时被严重破坏的状态。
第二,富江不在了。
这种认知差别的分界线,就在于我在战后的“昏迷”。
到底是如何昏迷的,我完全没有印象,在当时也没有感受到不妥的地方。硬要说来。在手术台上醒来之后,就是从“梦境”中醒来的感觉。但是,那样的梦境。实在太过清晰,太过深刻,而难以承认那就是梦境。
和富江的并肩作战,战后和富江的交谈,富江提到的理想乡——这些事情都只是一种精神病态的发作,是我的臆想和梦境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说到底,看到富江的人,可不只有我一个。
“富江……妈妈,富江在哪里?”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对阮黎医生解释自己的经历,因为那可想而知,是完全没有效果的。她从来都不承认什么神秘,也完全不承认“江”的存在。白色克劳迪娅对她而言是看得见而摸得着的物质,但是,所谓的“富江”在她的眼中,只是我的一个精神幻象而已。
然而,我有许多话想要对富江说,有许多问题想要更进一步问她。理想乡的事情,到底是真的存在,亦或者是……虽然她解释了,为什么要一改过去的态度,主动对我说起这种事情,但是,因为她背后的“江”的身份,我仍旧禁不住去猜测更多。
这些变化,是意味着“江”的方面,有了更深刻的变动吗?
我不知道富江会不会深入这样的话题,但是,只要看到她——只要可以观测到的她的存在,就会让人感到安心。
按照我的理论,不对“江”保持观测,无法观测到人形江的话,就会——
“富江?”阮黎医生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让人感到不安,“仍旧是富江呢……”她仿佛什么都了解般,叹了一口气,“阿川,真江早就已经死了,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仍旧无法摆脱那个噩梦呢?哪怕我现在说了,你也不会承认,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无数次告诉你——富江是不存在的。”
“我明白,我明白的,妈妈。”我无意和她争论这种事情,过去的种种已经表明,哪怕其意义上有所关联,但我们看到的事物表面,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现在的对话,简直就像是“病院现实”时候的翻版。
不过,这里可不是“病院现实”,而是“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内部”。说到底,当阮黎医生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