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阵的扩展已经彻底停止,内部的纹理还在细化,黑水的激荡就好似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尽可能为抵御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打下更牢固的根基。我看到了,在这汹涌流淌的黑色溪河脉络边上,一个又一个神秘专家的身影。诺夫斯基、铆钉和接头人这三个和我一同狙击异化右江的家伙暂且不提。所有在异化右江出现当初就隐藏起来的神秘专家,也逐一露出身形。比我最初观测到的,停留在这个半岛上的人数还多。来自五十一区的,来自nog各个联盟组织的。来自中继器世界本土的,却在不知何时加入了各方神秘组织的,以及明显以爱德华神父打头,却各不从属的……林林总总加起来,也还有几十人。
我觉得,最终人数和眼下的人数不会相差太多了。虽然从一开始,就已经陆续有种种情况表明,我不可能找出所有存留在这个半岛上的人。但是。战况已经进展到眼下的程度,每一方的底牌也大概都掀得差不多了,所有可以让自己争取到优势的计划,也应该已经到了难以持续的地步。尽管理论上,计划可以一环扣一环地不断地设计下去,可是,用于执行计划的资源是有限的,计划本身所能抵达的高度,也和计划推动者本人所立足的高度有着密切关系。
我觉得,时至如今。大家都已经濒临极限,都处于一个自己在此时此刻,竭尽全力后所能抵达的最佳状态。如此一来。就是状态正佳的每个人,用实际的战斗,去衡量自己的最佳和敌人的最佳,哪一个才占据上风吧。
我闭上眼睛,倾听着弥漫在温度、气味、湿度中的迷幻之声。我的大脑无法直接理解,但是,身体自然而然就能明白这些模糊的信号。在黑暗中,连锁判定的观测之景也没有呈现,可我偏偏觉得自己明白远方每个人所处的方位和动作。连带着,他们所散发出来的情绪。也以一种似乎可以感受到的方式,隐约在我的心灵跳动。
黑暗。不是一无所有,而只是被更深浓的背景所覆盖罢了。
寂静,也不是完全失声,而是被自己的声音所遮掩罢了。
我这么想着。然后,我就仿佛听到了脆裂的声响。我没有睁开眼睛,但也知道,那愈加脆弱的光柱终于彻底崩溃。在我的想象中,那就是碎片飞旋,光在溢出,一霎那间洞穿了所有的阴森诡谲,令所有隐藏之物都无法遁形。黑水也禁不住这股冲击,掀起的浪花露出一张张哀嚎**的脸。冲击波掀起飓风,朝四面八方猛吹,操起站不牢的东西,就朝着远处猛摔,于是一阵哗啦啦又噼里啪啦的杂声响彻一片。
我的披风也被这吹拂而来的强劲飓风卷起,风沙拍打着我的肌肤,大块大块的岩石从头顶和身侧越过,砸向更远的地方。枪声、爆炸声,交击声,呼啸声,种种声音如同狂风巨浪,一瞬间就掠夺走了所有的感观。我在黑暗中体会这一切,没有亲眼看到,却都仿佛纤毫毕现。
战斗开始了。
沙耶一下子从高空的深洞中掉出来,它挥动手臂,就好似百层的摩天楼在横扫,挤压空气,它震动背后的翅膀,就有更强烈的高频声波击碎了空气。它就如同一个横行无忌的天灾,只要被她目视的地方,都有更多的异化血肉在滋生。与此同时,还有数以百计的巫师集中发动灰雾法术,各式各样的法术效果雨雨落下的同时,也有连接着各个巫师的线条,以这些巫师为基点,勾勒出仿佛阵地般的大型魔法阵的轮廓。又有数十道身影在地面或如疾风一般,或落后一步,朝着超巨大魔法阵的核心区域奔驰,数不清的弹道轨迹从地面腾起,划过高高低低的弧度,朝着一个中心聚集。
我猛然睁开眼睛,在剧烈的激荡中,无形的高速通道碎片翻滚着,连接着,每一秒都会被太过激烈的数据对冲现象抹去,也每一秒都在现象和现象之间,现象的产生和消失之间,浮现更多的碎片,连成一条不断变化的通路。
合围的气势是如此的凶猛,让人难以想象,自己到底怎么做才能在这种攻势下幸存下来。可是,哪怕是密如雨落的攻击,也都还是有空隙的,哪怕是现象再激烈而诡秘,也仍旧可以区分出潮起潮落的瞬间。速掠的无形高速通道,贯穿了所有我所能感觉到的,可以利用的缝隙。我觉得自己只消一跃身,就能毫发无伤地侵入异化右江的近侧。可我仍旧按耐住这股冲动,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异化右江的应对。
异化右江就在这形式各异的攻击中,伸手朝空气一抓。弥漫在她四周的红色,霎时间就退回她的手中,重新编织成那条妖异的红色围巾。她的动作是如此快,相应她的动作的各种现象变化,也有着相称的迅速,对比起来,那些最快的攻击,也宛如迟钝的老龟。
我觉得,只有自己立刻跃入无形的高速通道中,才能赶上她的出手。并且,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的无论哪一种攻击,都只会慢上一步。没有证据,我就是这么觉得的。速度的差异在我的眼中分毫毕露,在攻击抵达前,异化右江已经将重构的红色围巾挥舞起来,就如同美丽舞者手中的绢带,红色围巾仿佛没有尽头般延长,变得宽大,虽然有一个明显的过程,可是,这个过程相对于其他的过程,占据着绝对速度的上风。
我不由得想起中央公国神话中,那个手持红绫就能翻江倒海,杀死巨大妖物的形象——异化右江没有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