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航行前所做出的预测是正确的,末日真理教会出动了最终兵器,就像是要提前把某些可能性一把抹消般。它们已经不是理论数值的幻觉了,也不在是传闻中的怪物,而是真真切切就在这里。
高川觉得全身的零件都在战栗,这种恐惧绝对不是过去面对过的那些最终兵器带来的;。一种认知粗暴又直接地刺穿了他的意识,眼前这十三个似曾相似的最终兵器,绝对和过去自己曾经亲眼见过的最终兵器不一样。
它曾经杀死过自己。不,确切而言,是杀死过“高川”——而且,不是一般的高川,高川仿佛看到了幻觉般,看到了那个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死亡场景:
……
“有十个真江啊……”少年的高川如此感叹着,将刀状临界兵器挥起。
与此同时,十个“真江”用同样的速度抬起手臂。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她们和处于速掠状态下的他同步了。
下一刻,她们的手臂变成了十根枪柱,在刀状临界兵器抵达终点之前,在少年高川来得及避开之前,交叉贯穿了他的身体。
手臂、大腿、腹部、心脏、脖子,眼睛……
就如同木偶的线断了,肢体离去。
不只是少年高川,仿佛处于梦魇中的义体高川也感受到了这份无比强烈的终结感。
已经感觉不到痛苦,思维宛如在这一刻截断,最后的一只眼睛所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条仿佛要贯穿天际,飞向黑日的光柱。
……
义体高川喃喃自语着:“1998年11月17日,魔纹使者高川死亡。”
是另一个自己所诞生的末日幻境的终局吗?
在这里看到这样的幻觉,是为了证明,命运只是一个悲剧紧接着一个悲剧的轮回吗?
义体高川突然笑起来。
狰狞地笑着。
“十个真江吗?”他喃喃自语,仿佛在确认着,坚定着,让自己变得疯狂地去想着,“想来杀我,就来啊!”
来啊!来啊!来啊!来啊!
“过去种种之我昨日死,今日种种之我今日生。”高川觉得自己的身体,无论是义体的部分,还是血肉的部分,都开始燃烧起来了。视网膜屏幕中,脑硬体那不断接近却又仿佛永远无法抵达的极限效率,就像是融化了一样,变得无比的模糊,再也看不清数值。猩红色的警告弹窗一个又一个填满视野,删除都无法跟上。仿佛灵魂中的某一处发生了崩裂的声响,连通义体和文蛛的数据管道飞速增殖,变得如同神经一样密密麻麻,填充在这个狭窄的驾驶舱中。高能现象所造成的蓝色电弧般的流光,就沿着这些数据线神经,填充到文蛛的每一个角落。
不知道是什么机制被处罚了,高川没有理会,他只知道,无论有什么隐藏的手段,是自己可以认知的也好,是不可认知的也好,自己都要压榨般,将之全都使出来——就在这里,此时此刻。
一共三十六根针管从驾驶舱的内壁构成,弹出,扎在义体上,注射进去的是蓝紫色的液体。
然后是七十二根针管再次生成,弹出,扎在血肉的部分,注射进去的是深紫色的液体。
更加灼热的感觉渗透身体,进入灵魂,高川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似乎都要融化了。他本能知道了,自己所注射的药物是什么——末日真理教的“乐园”,不,不是末日真理教出产的原品,而是应该经过了近江的改造。
“很好,很好……”高川抬起眼睛,意识桥梁所连接的,宛如幻觉般的景象,仿佛落入了现实之中,和肉眼中所看到的那片耸立的冰山重叠在一起,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醒着,什么是现实,什么又是幻觉。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高川的左眼变成了深红色,右眼则变成了翠绿色,“不要保留了,就这么去吧。给我冲上去!”
视网膜屏幕中,已经变得模糊的脑硬体运转效率的数值,在这一瞬间,复又变得清晰起来:百分之一百二十,百分之一百五十,百分之两百……
高川呼出一口气,灼热的白气从嘴角排放出来。又吸了一口气,那白气便又如蛇般钻回嘴里。
血肉泥浆终于在这个时候,来到了那十个有着明确编号,外表和“真江”一模一样的最终兵器身边。它们接触到其中一个,这个最终兵器一动不动,于是它们接触了更多个,最终兵器还是一动不动,于是它们就要一鼓作气,将全身都扑在上面。但是,就是这个时候,最终兵器看似缓慢,实则在血肉泥浆还没扑上来前,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幽深的黑色眼眸,就要是黑洞一样,吞噬着物理上的“光”和他人的视线——倘若这个时候,还有除了高川之外的别的什么人,可以注视到这只眼睛的话,就决计是无法摆脱的吧。
血肉泥浆死了。
看似很强力,还拥有极大的可能性,让人觉得或许可以和最终兵器抗衡周旋的血肉泥浆,就这么死掉了。
没有攻击的现象,没有半点挣扎的迹象,也没有死亡的预兆,血肉泥浆就只是静静地,突然地,停止了所有的运动,化作飞灰,又从飞灰变得了无痕迹,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只有高川可以如此强烈地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