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自己踏入三岛之一时,第一步会直觉感到,自己踏入的是蓬莱岛,但第二步就会变成方丈岛,第三步的时候,有可能已经变成了金鳖岛——这样奇异的情况,并非是用肉眼或连锁判定可以直接观测印证的,那是来自于三仙岛本身传递到义体的资讯,但在这些资讯中,并没有对这样奇异的现象给予解释。
当高川行走在岛屿上,甚至有时会觉得,自己的一半身体位于一个岛上,而另一半则位于另一个岛上,可是,地面是平整而接续的,不存在肉眼可见的分界线,身体虽然分别位于两个岛屿上,但在构成上仍旧是一个整体——如此矛盾统一的感觉,反复在高川的行走中出现,并让他深切地感受到“三仙岛并非是三个**的岛屿,而是对立统一的存在”这句描述的真实性。
高川无法理解自己要到哪里去,应该如何去往,脑硬体反馈回来的指示充满了不可解读的乱码,既无法定位自己的位置,也无法定位目标所在的方向。可是,哪怕是乱码的资讯,也会让义体产生反应。当高川行动起来时,他觉得,是义体拖拽着自己的意识,而并非是自己的意识决定了义体的去向。
为什么会去那里?为什么会这么走?所选择的路线和方向,以常识而言都是难以理解的,在行进过程中,总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小动作,让人觉得是不可理喻的。然而,高川也无法确定,倘若用主观意识去限定义体的行动,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更正常一些,会否反而招来横祸。
高川并没有忘记,近江曾经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个义体是根据中央公国那边发送来的三仙岛参数进行调整的,而如此调整的目的,正是为了强化义体和三仙岛的关联性和协调性,在最大程度上,发挥出两者合一的力量。
高川不由得想到,之所以只有三仙岛出现,亦或者说,是三仙岛出现在这片黄色大海上,而并非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正是因为外界已经窘迫到了这种,只有和义体之间具有特殊联系的三仙岛才能进行支援的情况。
那么,尽早和三仙岛完成连接,就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虽然如今的黄色大海尚不能对三仙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只要眼前所看到的黄色大海并非这种异常现象的全部,那么,没有观测到的那部分,就随时都拥有进一步干涉三仙岛的可能性。
没有被观测到的,无法被观测到的,但却无法否定其可能性的情况,才是最让高川感到紧迫的情况。可哪怕某种强烈的预感在催促着他,义体和三仙岛的连接进度,也不会以他的意志和需求产生波动——它是如此的稳定,以一种极为复杂的机理交织成可以明晰察觉到,却难以转化为数值进行更直观认知的进度。
当自己在三仙岛上的位置变得暧昧的时候,时间也仿佛变得没有意义,高川觉得自己同时存在于好几个空间和时态之中,自身的变化已经不再是“每一秒都在变的如何如何”这样的描述可以形容的了。在无法用“一阵”、“一会”之类描述词汇的时间段里,他的知觉好似正在沿着大地的脉络奔流,就如同蜘蛛网一样辐射到四面八方,他如此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在改变,可是,这种改变完全和三仙岛与外界的互动隔离开来,至少在时间上没有任何交集。
知觉越是向外辐射,越是向下潜入,越是和三仙岛融为一体,就越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些遮掩在寻常表面下的非正常空间。仿佛完全是裸露的钢筋和水泥构成的迷宫,就如同一条条正在勃动的神经、血管、淋巴和肌肉群,明明充满了非生命的无机感,却让人觉得,它在做着有机体的活动。这些深藏在三仙岛表面下的人造物,哪怕从整体看去,也绝对不是静止的,这些像是迷宫又像是城市,更像是地下基地的巨大造物,以一种缓慢而富有节奏的方式,从边沿开始变幻其轮廓——增殖、缩减、摧毁、改造,每时每刻都在进行,让高川不由得想起,曾经在统治局遗址中出现过的建设机器。仿佛就有着许许多多类似建设机器的东西,在这个没有生机的庞大建筑群中活动着,让无机而冰冷的建筑群犹如生命般活动着。
这些建筑群的存在感,也同样是跨越了岛屿的边界,仿佛分属于不同岛屿的碎片以跨越空间的方式拼接起来,从而让这片迷宫般的建筑群“同时存在于三座岛屿上”。正是这种存在方式,让三仙岛的三个岛屿更近似于一个有机整体,而并非是三个**的个体——若非是畸形儿,有谁的血管、肌肉和神经等等是属于两个人体的呢?
假若硬是要割裂三仙岛的统一性而分别看待,这片迷宫般增殖的钢筋水泥建筑群,就是一个畸形的存在,但反过来说,它之所以如此这般存在,不正是为了让人更好地去理解“三仙岛是一个整体”吗?
当高川意识到的时候,三仙岛已经被黄色的大海吞没,岛屿的每一个表面,就被无数手的撕扯着,抚摸著,抓挠着,而义体所在的位置,也已经不再是三仙岛的表面。高川不知道自己究竟位于何处,当他抬起头,就能看到头顶上的水——仿佛有一个透明的罩子,挡住这些海水不会渗透到里边来。
当他再一次意识到的时候,他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