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声音从我的脑袋后方传来,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转过头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这个中继器里竟然还存在除了我之外的第二个人,而且,我竟然被关在这个房间里,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不,没有第二个人。”那个声音说:“这里只有一个人和一个幽灵。”
我终于听清楚了,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声音究竟是何许人。我的内心无法平静,说不出是欣喜还是掺杂了多少复杂情感,这混沌的情绪让我不由得说出了这人的名字:“阮黎医生!”
“叫妈妈。”她打开门,发出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描绘她的样子,以及那扇门的样子——阮黎医生当然还是阮黎医生,不过那扇门之沉重坚固,就如同监控最危险犯人的牢狱。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虽然清醒着,却完全无法使用任何一种神秘的力量,那远比普通人强壮的身体力量也似乎消失了。而之前自己之所以不觉得奇怪,仅仅是因为自己早就熟悉了这样无力的感觉——我就像是回到了病院现实中,回到那个孱弱少年的身体里。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病院现实里的“高川”已经从崩溃了。
我如今就像是一个被严格看管的重病患者,但这也不是一个“胜利者”的待遇。
说到底,我究竟清醒着吗?我真的胜利了吗?我所拥有的那些记忆,究竟是我的臆想,还是擅自使用中继器的力量使世界线变动,而自己也受到了影响,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为什么阮黎医生会在这里?
我觉得,阮黎医生刚才让我叫她妈妈,或许证明,她不是病院现实里的阮黎医生,而仅仅是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阮黎医生——但是,这个阮黎医生不也已经和敌人同归于尽了吗?
“不,严格来说,我不是完全意义上的阮黎。”阮黎医生的身体从我的身边穿行而过,那熟悉的味道和白色的医生大褂就好似风一样,搅动着整个房间的空气。她抱着一些文件,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那一如既往的平静而富有包容性的审视目光,让我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一次次和她面对面交谈的时候,这种感觉让我心中那沸腾的情感渐渐平静下来。
“阮黎医生……”我想说点什么,但立刻就被她打断了。
“叫妈妈。”她说着,目光让我有点儿压力。
“妈妈。”
“很好。”
“你没有死?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外面怎么样了?”我有太多的疑问,就像机关枪射出的子弹。
阮黎医生只是平静地和我对视着,直到我重新平静下来。
“这里是中继器内部。”阮黎医生说:“而我,阮黎,不是完全意义上的阮黎,而是这个中继器的一部分……当然,你仍旧可以当我是原来的妈妈,我会照顾你的,阿川。”
我听到她这么说,突然间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了。一种强烈的悲伤涌上心头,却不知道究竟是在为谁而悲伤。“我,我……”我张开嘴,却发现声音沙哑,原来自己已经开始哭泣,“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是吗?妈妈。”
“是的。你胜利了,中继器原来的世界毁灭了,中继器本身已经开始重构。”阮黎医生说。
“她们……她们和你……都已经死了。”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止住眼中的泪水。
“是的,所有人都死了。”阮黎医生说:“原来的阮黎也死了,在这里的,是中继器的一部分。”
“但是,妈妈成功了。”我终于想起来了,在最后一次梦见阮黎医生的时候,她提着箱子,跳入汹涌的黑水中的情景。
“用白色克劳迪娅制造的乐园,保存了阮黎的一部分人格资讯,在黑水的掩护下,进入过四天院伽椰子的体内,进入过月神的内部,进入过噩梦之中,最终进入右江这个最终兵器的内部。”眼前的阮黎医生说:“她经由不同的途径,终于确认了中继器的核心。还记得吗?你和她在中继器世界终结之前,有过最有一次交谈。”
是的,我想起来了。
阮黎医生曾经说过的话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
“这是人格,有意识的人格在凝聚,在循环,在往复中塑造世界。”
……
“阿川,你还记得吗?白色克劳迪娅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会把感染者的精神以一种扭曲的方式连系起来,将感染者的意识行为和身体行为隔离开来——人们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但实际并没有做,觉得自己那样做了,但其实不是那样做的。虽然这样一来,促使感染者做出种种和自身意愿不符的行为的机理是什么,至今仍旧不明白,但可以确定的是,感染者在做坏事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坏事。”
……
“这里就是白色克劳迪娅的内部精神网络,是存储所有感染者人格资讯的地方。白色克劳迪娅,这种不知道起源和正体的类植物外星生命,会利用这庞大的人格资讯,去塑造感染者自己所能观测到的,因为观测到,可以亲身体会到,可以影响自身并产生反馈的,无比真实的世界。”
……
“所有因为白色克劳迪娅的感染而生病的患者,其精神上的异常都是为了可以塑造这么一个世界为基础而产生的异变。能够来到这里的,是病态恶化到一定程度的精神,意识,人格等等这些非物质体现的资讯,而让促成这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