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风”是异常的,不如说,“风”并不是空气对流而来。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概念是如此的繁复,而没有一种概念可以单独呈现。种种怪异的现象,正是这种混乱中交错影响的表现,因此,吹拂着灰烬和孢子的“风”,也同样是一种怪异现象。在之前的时间里,哥特少女一直在利用黑水保护自己,全面避免被这些怪异现象影响,但是,现在她必须解除一部分防御,将特定的怪异现象“漏”过,将自己的反击手段隐藏在这些怪异现象中,并被这些怪异现象推动。
在“风”吹拂着灰烬和孢子的同时,哥特少女也在直接承受这部分被黑水漏过的怪异现象的干涉。对任何意识行走者来说,直面任何意识态中呈现出来的怪异现象都是危险的,这些怪异现象并不全都有危险,针对不同的意识行走者,所产生的干涉效果也不一样,但是,只要是能够干涉到意识行走者的怪异现象,都有可能直接杀死意识行走者。直面意识态中的怪异现象,就像是在玩俄罗斯轮盘游戏一样。
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异现象直接作用在哥特少女身上,那复杂的不知因由到底有几何的现象歪曲了她的人形,让她的人形轮廓表面产生涟漪,让她在观测自己外表的时候,看到的也是一种扭曲丑陋的姿态。但是,哥特少女自身却可以确认,这些影响都并非致命,甚至可以说是极为表面的,就像是照着哈哈镜,看到里边变形的自己,但真正的自己并没有实际发生变化。和过去一样,自己需要面对的问题只有一个:真正致命的怪异现象何时会出现,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并作用在自己身上。就如同用不知道子弹何时会射出的手枪,一遍遍对自己扣下扳机,只知道,这颗能够杀死自己的子弹是存在的。
哪怕哥特少女是人类中最强的意识行走者,拥有特别的来,也无法直接对抗整个人类集体潜意识产生的危险,致命的概率在起伏,每一次安全度过,都不禁让人产生对下一次的恐惧。隐藏在灰烬中向深红色真江怪物飘去的孢子,让哥特少女可以承受这种不断积累的恐惧,因为那是希望。
在孢子没有消失,也没有落在真江怪物身上时,它是充满了希望的。
黑水正在尝试切断自己受到感染的部分,然而,哪怕隔离了以曾经的沙耶之躯为中心的部分,那些灰白色的蔓延也不会因此中止。沙耶之躯产生的异化,以及被强行解除的副作用,并不从沙耶之躯和黑水关联的某个“点”反馈而来,此时所产生的感染,是一种并不存在具体病灶位置的全面连锁。
切除了最开始的感染部位,在看似完好的某个部位就会产生新的感染,治疗了这个部位,那个部位就会复发,根本不会停息的癌变只会按照一定的速度,从不同的位置传递下去,无法根除本质的异化之因,就无法真正痊愈。黑水的体量只会越来越小,倘若没有具体的办法,彻底消失已经是可见的结局。
隐藏在灰烬中的孢子虽然也可以转化成黑水,但是,哥特少女不确定,但它们转化为黑水后,黑水正在持续的癌变是否会继续出现在它们身上。在真江怪物面前,沙耶之躯和黑水被破除,黑烟之脸无力面对,孢子已经是“四天院伽椰子”这个信使最后的手段了。
深红色的真江怪物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在那安静又邪恶的目光中,明明思考杂乱得无以复加,内心却愈发变得沉默的哥特少女只看到了一种宏大又充满了持续性,从而显得仿佛会这么持续下去的运动。到底是什么在运动,是何种运动,哥特少女无法分辨,这种运动感和那固有而巨大的存在感结合在一起,让她觉得仿佛在一瞬永恒的时光中挣扎。
哥特少女的每一个决定,都让她觉得是自己用了百万年的时间才做出的决定,每一次判断,都寄托着百万年份量的等待。她从这漫长的时间感中,感受到了自身的运动正慢慢静止,她觉得这是错觉,可是,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哪怕坚持是错觉,也无济于事。
孢子终于穿过那感觉漫长的距离,和灰烬一起落在深红色中,真江怪物第一次抬起手,仿佛等待着雪花飘落般,让灰烬落于手心。这是哥特少女在这个怪物身上看到,除了外表之外,第一次呈现出人类感性的行为,那个**着的美丽的上半身就如同在感怀落雪的女性。真江怪物的注意力似乎也被这种感性转移了,让哥特少女从那可怕的注视中解脱出来,漫长得仿佛自己正在静止的时间感就好似错觉一样消失了。
与此同时,隐藏在灰烬中的孢子勐然裂开,根须和枝蔓以一种充满了弹性的力量膨胀,扎入鲜血般的液体中,缠绕在女体的身上,在几个眨眼的时间内,就拔地而起,长成一株高达又怪异的植物:所有的枝干是由无数细小的根茎纠缠而成,藤蔓缠绕在主干上,仿佛伴生物,却实质也是构成主干的根茎的一部分。而在这植物的根枝上长出的叶子和果实,却是畸形的器官和蠕动的血肉。
真江怪物被这株巨大怪异的植物整个儿包裹在内部,哥特少女感受到了它的存在,却无法感受到它的变化。哥特少女不觉得这个怪物会就此被摧毁,也不相信它会在一个充分的时间内一直被镇压。在一个未知的时间内,这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