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睁开眼睛”的感觉,但实际上,相对于人类的“眼睛”而言,爱德华神父此时用来观察事物的五官并没有确切的实体,也没有被限定的功用。视觉等同于嗅觉,也等同于听觉,等同于感觉,以一种综合性的方式接受信息,比人类的五官所能接受的信息极限更高。正因为和人类依靠眼睛,依靠五官,去辨别事物的经验和习惯有着巨大的差别,所以,在开始的时候,这种差别给爱德华神父带来了巨大的折磨,但是,渐渐的,当身而为人的认知、记忆和经验沉入自我那深沉的海底时,飘浮在表面上的,作为这个无定形态的灰雾恶魔变相的知觉,愈加自然而然地发挥作用。

撇开爱德华神父的感觉不提,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从席森神父的视角来看,却是从那一堆堆异常的血肉器官中,长出了一粒粒的眼球,的确是呈现出“有眼睛”的姿态。只是,席森神父并不确定,这是又一种无关紧要的表象的呈现,在之后是否反应出爱德华神父的某种状态变化,亦或者是,这种九九九变相之一确实是有眼睛的生命形式。

这些眼球没有眼皮,也没有眼瞳,大体上是十分标准的球状,若不称呼这些东西为“眼球”,又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这些眼球在血肉中翻滚,因为数量太多了,所以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它们的转动并不呈现出某种有序的感觉,反而从节奏和方向上都凌乱无比,让人感到焦躁恶心,也同时像是刚刚接受眼部治疗的病人在尝试活动眼球,一开始带给人生疏的感觉,但不一会就润滑了,麻利了;也像是一个刚睡醒的人活动眼睛,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起来——正是因为产生了这样的联想,所以席森神父觉得自己大概知道爱德华神父大致是处于怎样的状态了。

虽然这样的联想在他人看来有些不靠谱,但对神秘专家而言却又是极度重要的,它能够让神秘专家在一种感性的状态下更清晰地理解自己和周遭地状态,反过来说,一个没有充分联想能力和感受能力的人,很容易就会在自己所无法理解的事态中死去。

人的想象力基于自身已经认知到的事物产生,但在大多数时候却又超乎自身认知的范畴,去描绘自己所无法理解的东西,在古代的时候,那些书写神秘学的哲人,总是将想象力视为一种超越性却并不具备实体的力量,因此,也经常会试图找出这种力量的干涉实体,亦或者尝试让这种力量获得实体。然而,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了,当这种力量获得实体,能够干涉到实体的时候,其本身就会受到局限,从一个“超越”的状态下滑到“正常”的状态,而难以再体现其超越性。

所以,在席森神父所受到的教育中,在爱德华神父自身总结出来的经验中,想象力并不是用来作用于实体的,而是为了能够去描述那些自己难以理解的情况,将那些本来定然无可捉摸的事物变化,以一种朦胧的大体的轮廓纳入自身的认知中——也许无法去真正阐明这个难以捉摸,无法理解之事物的本质,也不能将其改变,但却至少像是朝这样的事物搭建了一条看不见的桥梁。

席森神父用想象和联想去判断无法直接观测到的爱德华神父的情况,去理解它的困境,去明白它要做什么。同时,他也十分清楚,这么做得到的结果是暧昧的,更有极大可能是错误的,但是,哪怕在一大堆错误中,隐藏了一小丝的正确,也会让自己的处境在某个关键时刻发生正面的变化。

现在,席森神父就觉得,这些无序活动着的眼球正在注视某个方向,他凭借这样的感觉,也同样朝那里投去目光。然后,从那阴霾的,浓郁的,森然而又让人生出鸡皮疙瘩的灰雾中,有一个隐约的轮廓浮现。有那么一段时间,它看似飘浮着,无法确定是不是在接近这边,但是,一个关键的感知点来临了,在这之后,席森神父观测那个身影时,便有一种清晰的感觉,那个身影的确正在朝自己这边靠近。不,这么形容并不完全正确,席森神父紧盯着它,去深深地感受着它,绞尽脑汁去认知目前的状况,然后,他又找到了似乎更准确的说法:那个身影不是走在三维物理的坐标上,因此,虽然的确有一个方向,但却不能用常识中,用来描述三维物理坐标的“方向”概念去形容。

那个身影走过的路线,绝对不是眼睛所见到的这个立体的世界,而是更在其上,必须从物理维度概念才能解释的路线。时间和空间在这条路线上构成某种和谐的整体,和肉眼所见的直线完全不一样,所以,它的行进看起来是飘忽的,就像是一个幽灵。它的移动速度看起来不快,但实际上,正常从三维角度去发动的攻击,所产生的现象,肯定都无法对之产生作用——哪怕没有尝试过,席森神父也这么认为。

灰雾是如此的浓郁,在正常的情况下,距离如此之远,是肯定看不到同样体积的事物轮廓,因此,当自己看到它的时候,就证明了它的不同寻常。席森神父这么想着,那一直等待着不知名恐惧之物的忐忑心情,渐渐就平息下来了。

在席森神父打算对那个身影采取什么行动前,异化的血肉器官猛然腾起。大半体积的材质都变成血肉器官的上百米高的建筑物,整个儿就如同活着的触手,穿破灰雾,鞭挞着空气,带起的飓风呼啸而来,让席森神父必须动用自身的神秘力量才能站稳脚跟。即便如此,扑面而来的风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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