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机会吗?义体高川审视着缓缓于尘埃清晰起来的最终兵器999,扪心自问。他当然也看到了,在另一个方向,席森神父那狼狈的身影透露出来的绝望感。席森神父本人的内心深处一定也在挣扎吧,那浑浊的眼神已经喻示了一切,义体高川有着感同身受的体验,那些潮涌的思绪,沸腾的情绪,在过去总是站在自己这边,让自己突破极限,去解决神秘事件的源于自身的动力,全都渐渐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都变成了敌人,让人恨不得杜绝思维,排斥情绪,解离思想,放弃所有对神秘学、哲学和宗教学的知识,只为了让自己的精神世界可以平静下来。
在奇妙的故事中总会出现一些情节,描述人们如何依靠这些心灵上的依托和爆发,去战胜不可思议的敌人,亦或者视这种心灵上的依托为漏洞,讲究完全控制本心。而在这些仿佛可以做到“完全自控”的角色身上,那些从精神世界压迫而来的苦难和恐惧,全都如同泡影一样,为人所讥笑。而阅读这些奇妙故事的人们,也总会无法理解,人为什么会被恐惧打倒,为什么不能收束自己的思维,为什么不能够用一个理性且物性的角度,去剔除那心灵幻觉所呈现出来的种种不可思议。
原因很简单,也很复杂,义体高川觉得自己可以给出答案,也觉得现在的席森神父也同样可以给出答案,但是,要将这些答案用具体的语言阐述出来,是如此的困难。人对自我的认知是如此的肤浅,哪怕看穿了自身的愚蠢,也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去形容这种愚蠢,所以,只能用“愚蠢”这个词语去模糊地概括一切自我认知的肤浅表现。人甚至没有创造出足够的词汇,去将内心那复杂的因素一一定义。
正因为切身体会过,所以义体高川从来都没有讥笑席森神父此时此刻之狼狈的想法——这个明明有着深沉思哲的男人,却快要溺死在自己的思哲中了。推动这股从精神和思想上淹死众人的浪潮的敌人,有着非同凡响的手段,而它的这一举动,己方从来都没能成功抵御过。亦或者说,从病院现实的角度来观测这种情况,“无法抵御”的结果几乎是必然的。因为,如果可以抵御的话,末日症候群患者就不会出现如此多如此复杂的精神病态了。
如果“江“就是“病毒”,那么,所有正常的方法,都不可能抵挡它的侵袭。因为,它已经就在这个末日幻境中每一个人的“内部”,更甚者,是构成这里每一个人的重要部分。就连现代的医学理论,也有着病毒转录信息,让病毒入侵了个体之后,成为个体dna的一部分的病例。而导致整个世界崩坏的“病毒”,哪怕尚未观测到其正体,但用“病毒”这个词汇去概括它的存在,却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正常病毒所拥有的能力,“病毒”全都拥有,正常病毒所不具备的能力,“病毒”也都已经表现出来。
从末日幻境中,“江”的侵蚀过程,完全可以视为一种病毒信息的转录过程。然而,这一转录过程并非是在“江”侵蚀了某个个体时才开始的,而很可能是反过来,正因为它在个体中的信息转录在它表现出可以观测到的“侵蚀行为”之前就已经开始,所以在观测到时,才觉得整个过程是如此的强烈、迅捷、不可抵御。
因为,可以观测到的侵蚀,只不过是全部侵蚀过程的一个片段而已。
无论“江”是如何选择侵蚀对象的,它或许是有自己的理由,亦或者根本就不存在理由,而是一种从形式上看起来随便,但实际意义却已经超出人们那浅薄智慧的选择。但无论如何,从结果上来说,“高川”从未被侵蚀过,眼前的席森神父也不是第一侵蚀对象,而是选择了最终兵器,便说明己方还有机会。
“是的,还有机会。”义体高川这么对自己说,对席森神父说,强打起自己的精神。无论眼前的最终兵器999想要做什么,抛开对它的行为的猜测,仅从自己的计划出发,情况就会变得比较简单了。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义体高川从未忘记:自己要接触“江”,引发某种变化,去检验“近江陷阱”的成效。
原本暂代“近江”成为陷阱的是“女巫vv”——恐怕就连女巫vv也未曾知晓桃乐丝等人的这种算计——但是,现在女巫江不在了,存在的是最终兵器999,那么,女巫vv的作用消失了?还是存在着?陷阱被破坏了?还是仍旧存在于最终兵器999的“内部”?
不能考虑最终兵器成为“陷阱”的情况,只能寄望于“女巫vv”这个陷阱,亦或者,是寄望于女巫vv本人。
“女巫vv或许已经不在了,但是,她仍旧留下了遗产。”义体高川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出了就连自己也无法肯定的事情,“它在之前侵蚀了女巫vv,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女巫vv……可不止女巫vv。”席森神父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新世纪福音的信使,全被它给吃掉了。不过,或许你是对的,高川先生。爱德华神父给我留了一些东西,女巫vv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留下。问题是,哪怕明白这一点,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触发女巫vv的后手。”
“爱德华神父给你留了东西,没有给你留下相关的信息吗?他可是三信使之一。”义体高川不客气地说,现在也不是客套的时候。他和其他人一样,根本就不理解席森神父和爱德华神父之间的纠葛,也从来都没有去关注过。如果是在平时,大概会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