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色的光在人类集体潜意识那光怪陆离的现象中有着可怕的存在感,就像是无论在哪一个角落,无论距离多远,当它发光的时候都必然让人去注视,并且一定会看到它。走火知道,那光的真面目绝对不可能就是常识中的“光”,自己所见到的这光,在其他人的眼中或许是不同的景象,因为自己已经和伦敦中继器结合得太过深入,而获得了正常人绝对不可能拥有的视角,事物反馈到自身观测中的模样也定然和正常人有着巨大的差异。正因如此,当走火感受到那光的特殊时,就更加确信,那深红色的光绝对不同寻常。
整个人类集体潜意识不断发生的运动在那深红色的光出现时,开始了不同寻常的活跃,尽管仍旧是光怪陆离的现象,可是无论从可以观测到的部分,还是从仅能感觉到的部分来说,光出现之前和之后的活跃、混乱、奇异乃至于不断产生的危险都是不在一个等级上。
和伦敦中继器深入结合的走火对这种危险的感知,就像是被切开了皮肤一样敏感和疼痛,也如同一道无形的刀子已经扎入胸膛,刀尖轻轻点在心脏上。哪怕是对付末日真理教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过的恐惧感,在过去的神秘体验中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姿态,从他的心底浮现。
走火无法描述自己此时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自己身而为人的身体的确就在中继器内部,但是,他早已经感觉不到,反而,中继器本身更像是自己的身躯。可是,这样在其他人看起来十分异常的状况,并没有让他逃离这种恐惧感。似乎有一个心声在对他讲述着什么,让他隐约觉得自己知道那深红色的光到底是什么东西。
走火本能地想要朝“真相”挖掘,但是,来自于中继器的力量却陡然束缚了他的思考,切断了那宛如幻觉的低吟细语,只能做到“隐约觉得自己知道”而无法更进一步——这种不清不楚的隔靴搔痒的感觉,在此时此刻反而让他有了一丝轻松。
走火觉得,倘若自己仍旧像是之前那样本能地追寻下去,很可能会发生一些可怕的事情。好在,中继器的力量让他在悬崖边缘止步了。不过,尽管思考不能继续深入,但行为上,却不得不进一步去接近那个深红色的光,因为,在他的感知中,末日真理教的中继器已经如同飞蛾扑火般,向着那深红色的光进发。
换做是其他人,大概是无法观测到此时正在以一种扭曲、隐秘又快速的方式高速移动的末日真理教中继器的吧,但是,走火就像是一个老练的猎人,以外行人难以想象的方式锁定了那些用现有词汇无法描述的线索。他也一直从来都不觉得,末日真理教的中继器能够真的逃出他的追捕,正如同他坚信伦敦中继器丝毫不弱于末日真理教的中继器。
如今人类在“形式”上或许已经陷入了决定,但是,只要人类集体潜意识还存在,就意味着人类的“本质”并没有彻底被消耗殆尽,既然还有多台中继器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活动,就证明己方在这毁灭性的末日中,还远远没有走到绝境之中。走火是这么认为的,也一直强迫自己去这么积极地思考。只要能够在所有中继器毁灭,就连人类集体潜意识也溃灭之前,击败所有引导末日的诱因,或许就还能为人类找到出路吧,他始终如此想着,哪怕从过去开始,各种事实都在证明,神秘专家的各种活跃都是从正面或侧面推动着末日。
走火强迫自己去思索,强迫自己通过思索,从让人绝望的现况中找到一丝一毫的希望,虽然思考本身很危险,会让人变得疯狂,但是,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在他那强烈又坚韧的主观动力下,伦敦中继器就如同是横行在雷雨云中的巨大堡垒,向着那深红色的光飞驰。哪怕不知道那深红色的光到底是什么,但是,至少末日真理教同样渴望得到它,那么,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也就十分清楚简单了。
阻止它们。
必须阻止它们。
“……失算了,必须阻止它们!”桃乐丝紧盯着从天花板上垂下的巨大屏幕,咬牙切齿地说。展现在她面前的数据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和她预想不同的变化,就像是一点点撬开她预先铺设的轨道,让整个世界朝着一个更加疯狂又激烈的方向奔驰,而这个方向的尽头,在她看来,除了悬崖之外再无它物。这么下去,不仅仅这一次末日幻境会一如既往地被毁灭,就连她的计划也会因为产生了巨大的偏差而完蛋。
桃乐丝虽然同样无法具体观测到那深红色的光,但是,因那光亮而爆发的数据,却在她的脑海中构成了一个清晰的猜测。
“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嗯……这么快就出现了?”在另一边监控数据的近江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但也蹙起眉头,“进度是不是加快了?”
“是的,太快了。虽然那东西的出现几乎是必然的,但是,必须按照计划那样登场。”桃乐丝显得有些焦躁,也很生气,她抱着手臂,用目前为止最严肃的语气说:“哪怕已经针对这种程度的提前量做过备用方案,但是,能不采用的话,果然还是不想采用。”
“不过,至少这样的变化仍旧在预计中吧,真的能够说是失算吗?”近江用一副不在意的口吻说:“桃乐丝,你也应该不会指望事事顺意吧,尤其在那种仿佛神明一样的东西面前。数据能够解释的部分都已经证明,异常源头就在‘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