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什么理由,杀人都不应该平静,也不应该是正义,这才应该是正确的——这样的想法并非不存在,只是,无法获得感性上的共鸣。说出来仅仅是语言,写出来仅仅是文字,仅此而已。
在我沉默地俯瞰着斜下方的人们时,高咒文如同飞鸟一般从真江的嘴唇边掠过。我觉得自己应该悲哀,可是悲哀只是存在于记忆中的一个词语而已。
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悲哀,也不存在任何怜悯。
我不记恨下面的这些人,即便他们曾经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会体谅他们,即便他们可能是个老实人。我只是毫无意义地注视着他们,希望能够将步向终结的一刻烙印在脑海中。
也许有一天,自己对亲朋好友的死亡和伤害也会变得无动于衷吧,曾经对这样的念头感到惊恐和忧愁。可是,这些表达情绪的词语在感性上的意义越来越薄弱,不知何时也会变成纯粹的两个词语吧。
所以,多一个人也好,不能忘记,在自己的生命中,曾经遇到过他们。
唉,总是没得选择。
空气的流动变得紊乱,巨量的灰雾伴随着劲风从四面八方汇聚在真江的手中。异常的动静让沉浸在研究中的巫师们清醒过来,他们立刻就现了悬浮在半空中的我和真江。
“怎么回事?”
“那两个人是谁?”
“他们要做什么?这是什么法术?”
“你是什么人?赶紧停止法术”
“蠢货别叫了,这是敌袭,还不明白吗?快点攻击他们”
巫师们变得乱糟糟的一团,但仍有大约十分之一的人专注手边的工作,一旦有谁一不小心惊扰了他们,就会被破口大骂。仰头惊望的巫师不知所措地后退,顿时撞到没有挪动身体的巫师身上,甚至被蹲在地上,头也不抬的人绊了一跤。有人朝我们指指点点,有人彼此面面相觑,第一时间意识到危险,并做出反击的号令和姿势的人只占据了不到五分之一的数量。
不过,也许是长时间太过松懈,无法将思维从研究状态矫正回来的缘故,这些巫师无论是黑袍也好,便衣也好,士兵也好,都无法在真江的法术释放前做出正确的防御。
灰雾在真江高举起的右手上方凝结成一块平躺着的十字架,这个十字架是如此巨大,真江的手抓住横竖交叉的中心,而十字架的底端一直延伸到距离“门”只有不到半米的地方,仿佛整个山顶都被这个十字架填满了一般。
十字架中射出数不清的细线。当巫师们6续被细线缠绕肢体,或者扎进身体中时,他们的动作立刻凝固下来。并非没有巫师试图斩断细线,或者朝一旁闪避,然而这些从人造乌云中射出的丝线如同雨丝一样密集,扑向他们的时候,就像是一条灰色的河流倾泻而下,既不可能全部斩断,也无法完全避开。只要被一根丝线缠住,动作就会变得迟钝,甚至会失去平衡,紧接着就被更多的丝线缠绕住。
巫师们惊惶地叫唤和奔逃,丝线来到身边的眼前是如此迅,以至于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念完咒语。就算射出子弹,打中真江也毫无效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变成雕塑般凝固在原地,然后自己也变成他们的其中之一。几个呼吸的时间,混乱的场面和声音就像潮水退去一样变得平静下来。
上百名巫师以各种姿态静止在精神病院之前,仿佛他们的时间彻底停止了一般,交加的风雨拍打在他们的身上,轰鸣的雷声滚滚而过,让这副场景越诡谲起来。
“跳起舞来吧,小丑们。”真江毫无感情地说着,头顶上方的十字架开始摇晃。
巫师们的身体僵硬地摆动起来,脖子也好,手也好,脚也好,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关节生锈一样,移动一寸,停顿一寸,如此反复,怪异无比。不停有人撞上旁边的人,甚至有人的关节反向折断了,仅仅是看到就觉得痛苦,可肢体的主人却偏生不出任何声音。
被丝线控制住的他们,毫无疑问就是真江的牵线玩偶。在不熟练的控制手法下,一步步地朝“门”迈进。就算手脚折断,脑袋不小心扭到背后,也会被人拖住身体继续向前移动。
接踵摩肩的沙沙声,规划不一的脚步声,一点点地从雷雨声中渗透出来。
他们就这么一直走着,毫无反抗之力地接触“门”,紧接着被宛如活物落的“门”吸进去。“门”从来就不给人无机生硬的感觉,被淹没的巫师就像是掉进了沼泽,搅拌,吞咽,分裂的肢体不断在门面上浮现又陷入,最终消失不见。因为纠缠在“门”上的管道和大部分线路已经被拆除的缘故,所以也无法知道他们究竟变成了什么,到了什么地方。
真江摇动巨大的十字架,自始自终没有一个巫师能够摆脱她的控制。人影不断没入门中,门上的回路花纹闪烁起紫色的光芒,最初是一个点,在回路的一段中如流星般划过,随着进入门中的巫师数量增加,更多的星点在回路的不同位置闪现,流窜,一圈接着一圈转动,凌乱的轨迹在某一段回路中汇合,越来越亮,直到全部的回路都好似要从门面上脱离。
绽放绚丽光芒的回路让“门”变得更加神秘莫测,“门”的质地也给人一种凝固的感觉,就像是沼泽快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