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治好了身体的病症,他自然要走修仙之路。
他是注定了要离开的。
父皇如今真要退位,皇位交给谁?
“走上去再难,不也是自己选择的吗?”寒玥反问道。
“路确实是自己选择的,可有些选择,却也是唯一的选择。”李承钰轻声道,“师妹若是不觉得烦,可愿听钰对当年之事分辨一二?”
“钰师兄话已至此,我又如何拒绝?”寒玥跳上花园里的假山坐下来。
李承钰见此,也有样学样。
待两人都坐稳了,李承钰掏出两个果子来,递了一个给寒玥。
“平日里,我倒也少有这样散漫的机会。”李承钰咬了一口手上翠绿的灵果,“父皇确实有野心,这一点便连父皇自己也不会否认,但若说父皇狠毒到为了皇位连嫡亲的兄长也残害,却未免失之偏颇。”
“十多年前的事了,当年真相如何,唯局中人可知,旁人只瞧得见结局。”寒玥道。
“是啊,只瞧得见结局……”李承钰笑了笑,“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不平,兄弟阋墙,骨肉相残,难道只是一方的错吗?”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除了少数天才,这世上其实没那么多文武全才。
陇西李氏虽说指望着把子弟往文武双全的方向培养,主要还是要族中子弟文不至于目不识丁,武不至于手无缚鸡,没非逼着孩子两样都登峰造极。
比如如今年轻的一代,李立轩带兵打仗厉害,让他诗词歌赋就抓瞎了。而康王李微,则擅于辞赋,武艺却平平。
而当年,隐太子李元佑擅文,楚王李言庆擅武。可惜隐太子擅长的是经史文章,李言庆擅长的却是领兵作战。
立国之战,经史文章未必有用,领兵作战却是不可或缺。所以唐国立国之前,李言庆便已经屡立奇功,深得先皇看重。
甚至某次庆功宴上先皇还放言:立国之后,当以二郎为储君。
然而立国之后,为了国本安定,先皇却立了长子李元佑做储君,封了次子李言庆为楚王。
李言庆当时心中未必没有怨,却也不至于到了要残害手足的地步。
但接下来的几年,唐国国内征讨叛逆,国外领土扩张,楚王一系的功劳越来越大。如今这唐国的领土,有超过三分之一是李言庆带着嫡系部队打下来的!
当时的情形是,太子李元佑占着长子的名分,却无多少功劳在手。楚王李言庆虽是次子,手下却兵多将广,自身也骁勇善战。
若是双方都大度包容,或许还能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只可惜多疑是他们李家的遗传。
太子李元佑怀疑楚王有夺嫡之心,楚王也不认为他大哥会安心让他做个手握重兵的实权王爷。
“因为愧疚,所以皇祖父纵容了父皇的势力一再膨胀,又在我六岁那年便封了郡王。却因此,让大伯越发的难以安眠。”
“便是在这样的猜疑与僵持之中,太子有文臣谋划,楚王府有武将支持,双方的矛盾越演越烈。如今这朝中文武官员,凡是为官超过十载的,没有谁是置身事外的。”
“父皇或有私心,但绝非只有私心。他身后是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安危,是他手下所有将领的前程将来,他尝试过退步,但……我八岁到九岁的一年间,楚王府单是刺杀便遭遇了二十六次,其余下毒等手段更不知凡几。”
“印象颇深的,一次是刺客已到了父皇身前,南婕妤替父皇挡了致命一击,长剑将她的肩头对穿而过,血流如注。
一次是被人在我房中的蜡烛里掺了毒,幸而师父回来得早发现及时,但我也因此气疾加重。
还有一次,刺客虽未伤到家人,却让母亲被慌乱中的下人推倒,母亲因此动了胎气,早产将为善生下……”
李承钰回忆起来云淡风轻,面带微笑,却让人轻易感受到那段日子的腥风血雨。
“父皇当时其实只有三个选择,一是就这么耗下去,等着大伯登基,期待有那么一点都可能,大伯念着手足之情不伤楚王一系。
二是趁着皇祖父在时多多积攒势力,待大伯登基之后,便在封地自立为王。
三么……大家已经看到了。”
说到这里,李承钰看向寒玥:“立下泼天的功劳,凭什么还要任由家人性命朝不保夕?耗费十几年才一统的大好河山,凭什么要亲手将它再次分裂?师妹你说呢?”
“成王败寇罢了,这种事,历来都难分对错的。”寒玥道。
心里倒是对唐皇李言庆多少有了几分改观。这位当今的唐国君主或许称不上什么好人,倒也不至于如旁人臆想的那般狠毒绝情。
生在帝王权贵之家,很多事情本来就身不由己。
就如当初西陵世家长房和二房的争斗。
到了非要死一方的时候,难道要任由别人屠戮自己亲人朋友属下吗?这世上哪有这样舍己为人的道理!
得到寒玥的认同,李承钰仿佛轻松了几分,却朝她笑道:“其实论起狠毒,我也不输于旁人呢……那件事之后,收尾之时,父皇曾犹豫是否为大伯及三叔留下子嗣血脉……”
他再掏出两个果子,分了一个给寒玥。
“是我私下告诉江夏王叔,斩草要除根。”
“因为我的这句话,我的那些堂兄堂弟们,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而当时还是恒山郡王的我,就和蜀王世子李诀、江夏王世子李立轩一起,站在高处看着那场屠杀。”
“若说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