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伯父留下的情谊已经到了尽头,父皇为何还是不伤她的分毫?”云蔷果如南宫谨所料的问道。
严厉训斥?
暂夺长公主玉印?
都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她毕竟生下了易儿,毕竟为兄长留下了唯一的子嗣,不是吗?”南宫谨看着女儿轻声道。
云蔷默然半晌,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南宫谨身边跪坐下来。
“父皇还是这样说,不怕孩儿心寒吗?”
南宫谨苦笑:“从你坚决要去和亲那时起,不就已经心寒了吗?”
北星城与盛京城相隔八千多里,他甚至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这个女儿了。
“当时是心寒了,可后来又渐渐多了几分暖意,所以越发的不甘,越发的想要求个答案。”云蔷仰头看着自己父亲,“我曾以为,父皇不爱母亲,不爱孩儿。每失望一次,我就告诉自己,您对我的好,不过是因为大兄的存在。可每每看见您眼中的疼爱,我又开始贪心奢求。一次次循环往复,我渐渐的累了。直到南宫蕊要我性命,您却依旧没有真正处罚她时,我才彻底失望,选择了远离……父皇,孩儿不知明日离去之后,多久才能再见,您真的不能坦诚相告,让孩儿有个心安吗?”
南宫谨缓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女儿话中的意思,手上颤抖了一下,默然放下酒杯,转身看着身边平静看着他的女儿,心上一酸。
“蔷儿真的不怪父皇了?”
“自我见了父皇在书房中看着母亲的画像落泪,见了父皇看着大兄离开的背影伤神,见了您亲手将我曾用过的旧物一件件归置,便怨恨不起来了。”云蔷轻声道。
南宫谨愕然抬头。
云蔷却低下头去。
“父皇,我六月初便到了北星城,在暗处看了半月……”
“六月初便到了,六月末才来见父皇,蔷儿你的心也够狠啊。我还一直以为是错觉……”
那段时间,他好几次觉得女儿回来了,回过神来便觉得自己痴心妄想。
只觉得她恨这个地方还来不及,怎么会再回来?
却没想到,这没良心的姑娘,就这么躲在暗处看着她爹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出丑。
“是父皇教得好……”云蔷略略偏过头去,“父皇的心就不狠吗?许多事,明知道我会怨恨会难过,却半个字也不肯解释。”
南宫谨道:“有些事,不到完结,纵然解释了,你又肯信吗?怕是,你要以为我是故意寻借口护着她吧。”
云蔷默然无语。
知女莫若父。
她毕竟是父皇亲自养大的。
“所以,父皇真的没有故意护着她吗?”
“我是答应了兄长保护阿蕊,可她满腔的怨恨,扭曲得渐渐看不见本来面目了。她与我交换身份,确实保了我性命,但她也做了嫡公主享了尊荣,不曾受过半点薄待,她又有什么可委屈的?就算没有她,一个王府想找个刚出生的女婴会很难吗?人心都是有度的,我欠兄长一条命,但不欠她的,我凭什么无限制的容忍她?”南宫谨道,“我这一生,只爱过你的母亲一人,她害死了婳儿,再多的情谊也消磨干净了。”
就算婳儿本就会离开他,就算南宫蕊其实根本没有害死婳儿的能力。但南宫蕊有害死他妻儿的念头,就足够他凉了所有情谊,化作厌恶与憎恨了。
“可父皇终究是留着她了。”云蔷道。
南宫谨道:“不然呢,直接要她性命吗?长公主处置冷宫妃嫔虽是越权,却也算不得大错。哪怕是出了人命,按例处置也不会太重。”
“也是,她名义上毕竟是父皇龙凤胎的妹妹,若是为了一个冷宫废后对其大动干戈,怕是天下人都要谈论父皇对心狠手辣。”云蔷点头。
人心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她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时,委屈得深夜里痛不能寐。可站在父皇对立场上时,又觉得这处置其实并无错处。
只是因为她太在乎,所以太贪心吧。
“父皇不否认有这方面的考量。同时也算是全了对兄长最后的承诺。本打算她日后若是安分守己,便一切不再提……宗室女儿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总要有个人管理的。等你成婚了,长公主的位置自然也该是你的。”
所谓物尽其用,南宫蕊虽然一次次针对他的妻儿让他厌恶了,但作为长公主的能力却是没问题的。
皇室嫡女方能封长公主,总不能让他的宝贝闺女几岁就去管那么多吃力不讨好的琐碎事情吧?
说到这里,南宫谨叹了口气,“如今倒好,长公主的封号策儿随手就给了出去,那人我却到现在也没见着一眼。”
“玥姐姐人极好,只是性情冷淡些,若是有缘,自然有见到的时候。”云蔷回答。
心道若不是大兄赖着,玥姐姐如何会做什么长公主?
“策儿与你都在夸奖,那姑娘真有那么好?”南宫谨道。
“玥姐姐智近于妖,但心思明正,有林下风气,又学识渊博,若非身为女儿,便是做个帝王也不差。”云蔷道。
南宫谨便笑了笑:“她真要有那本事,便是女子,又如何不能做帝王?花满国同样是大陆强国,然历代帝王中,女子的数量可不比男子少。”
顿了顿,他看着自家乖巧的闺女,道:“你既然要游历天下,日后得了空,倒是可以去花满国都看看,也许你会喜欢。”
东篱洲大小国家数百,什么样习俗的都有,花满国也是强国之一,国中女子地位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