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源木屋中早用圣阴鼎和圣阳彝布置过,要不然阿骨胜不了樊鼎瑶,更别说以绝对优势虐杀他。
以阿骨的实际功力来说,她的灵气修为比樊鼎瑶高了不少,但武功和体力不如樊鼎瑶,对敌经验也没有樊鼎瑶多,可樊鼎瑶吃亏就吃亏在全靠硬打硬拼,不仅没有法器倚仗,也没想过用计逃脱。
看出樊鼎瑶无论如何也不会交出情报,阿骨也不在乎扎措他们的利益,只想报仇,于是取出流沙陀旋转甩动准备攻击。
一圈又一圈,流沙陀飞速旋转,锁链部分转得连成银白的光芒圆轮,锤体部分在空中迸出一个银白泛金黄的火花圆环。
樊鼎瑶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流沙陀击中的。
或许是死了吧?他意识中没有羌源木屋的一切,只有无边无际的沙漠,漫漫黄沙掩埋了他,他成了其中一粒沙。
流沙满天飞,风沙声如尝遍人世艰辛的老人在哼唱不成调山歌儿,那嘶哑的声音苍凉无比,唱着被流沙掩埋的繁华城池,唱着被流沙掩埋的驼铃声声,也唱着被流沙掩埋的俊美少年与多情红颜……
永别这世间了?樊鼎瑶不由回想此生经历。
樊鼎瑶出身将门,长辈们从小教他要为国为民冲锋陷阵,立志要当个忠勇大将军,他也的确这样在做。
他扪心自问,真的是活得堂堂正正,没有做过任何为了一己私欲去暗害别人的事,可为什么朝中还是有人要排挤他?又为了什么,阿骨要这般痛恨他?
樊鼎瑶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模糊觉得这么死去似乎有一点点遗憾,连阿木甲都有遗腹子,他一儿半女也没有。
他刚二十岁时,母亲曾为他做主娶妻,可新婚一夜后,他便已奔赴战场,妻子的样貌也没看仔细。
半年后归家,妻子和亲戚朋友一群人来迎接他,他居然分辨不出十几个少妇中哪一个才是妻子。
不过,他妻子没有责怪他,还殷勤对他嘘寒问暖,他很庆幸娶了个贤惠的妻子。
短暂半月相处,再到分别时,他们已十分恩爱,难舍难分。
又到相聚时,他妻子有孕在身,腹部隆起,他本打算要留在家中等孩子出世的,可是烽烟又起,他只得听令上战场。
捷报传回家的同时,噩耗也传到了边关,因他母亲病重,妻子照料母亲劳累过度,早产了。早产偏还遇上难产,妻子惨死,孩子也没能生下来。
等樊鼎瑶疯了般赶回家时,刚在妻儿坟前哭得眼睛红肿,又听说母亲重病加之伤心而去世。
办完母亲的丧事,当时才十二岁的樊楚瑶自责没能照顾好嫂子和母亲,执意出家修道。
从此,樊鼎瑶忙于军务,樊楚瑶忙于修炼,兄妹俩有很多人提亲,但他们都坚持独身一人。
樊鼎瑶突然想劝妹妹找个人嫁了,因父辈的叔叔伯伯都死得早,樊楚瑶再不留个孩子,他们樊家真彻底绝后了。
可惜,他没法再去说了,意识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又想流沙陀的威力还没有发挥到极致呢,要是他有机会好好研究流沙陀,要改进使用方法。
流沙陀是阿木甲的传家宝,要传给后世子孙的吧?也不知找出改进方法,让流沙陀威力更大后,阿骨能不能原谅樊家人……
带着最后一点执念,樊鼎瑶的灵魂去往冥界,忘却前尘往事不知来生如何。
樊鼎瑶的身体缓缓倒下,阿骨仰天大笑,笑得泪流满面,爱的恨的皆已不在,她笑够了,哭够了,心中只剩茫然。
收起流沙陀,阿骨似用尽所有力气般微弯着腰,木然盯着樊鼎瑶的尸身,直到破风声传来。
这羌源木屋所在之地很隐蔽,外围树林中还有阵法,巧合闯入的人很少,这空中破风声定是强者来袭。
虽然心境迷惘,出于保护自己和孩子的本能,阿骨很快警惕回头,拿出两把菜刀拉开对敌架势。
瞬间后,程浩风乘风而至,看到樊鼎瑶鲜血淋漓的尸身,他眼中冒出怒火又凝出冰刃,左手一挥召墨冰剑出来。
寒冷气息随着剑光袭来,阿骨还没看清他是怎么劈出那一剑的,手中两把菜刀皆已碎裂成无数片。
剑光再闪,阿骨手中已没有任何抵挡之物,要再掏流沙陀已经来不及,她眼神凄绝微闭双目等待死亡降临,情不自禁地遗憾而慈爱抚向隆起的腹部……
没能让孩子看看这个多彩的世界,很遗憾;能离开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与亲人们在另一个世界团圆,却也很好。
程浩风手腕轻旋,墨冰剑光芒冲上九霄,夜空中迸射千万条冰莹晶亮、璀璨夺目的光线,星月之光也暗淡。
剑光笼罩之下的屋舍树木乍起一层薄薄冰霜,似从初夏突变为晚秋。
程浩风下不了手,阿骨眼中最后流露的慈爱之意,让他忆起了母亲,千年匆匆而过,他母亲早已不知投胎去了何方。
母亲亡故时,他功力还很低,根本无法追索灵魂去向。
很久很久没想过母亲了,似乎除了对胡仙仙的那点执念,他很少有情感牵绊了。
可无意中瞥见阿骨的目光,他心尖很疼很疼,冒着突然变招会自伤的危险,将劲力引向了天空中。
阿骨有些怔愣,自忖必死,竟这般容易逃过一劫,她满怀疑虑地想,程浩风是要放过她,还是有什么阴谋?
且不管她怎么想,程浩风努力平复情绪,隐剑肘后,俯身查看樊鼎瑶遗体。
樊鼎瑶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