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孔氏实在过分,这话蔚桓简直羞于启齿!哪家哪户都有嫡母克扣庶出子女的例子,只要不太过分,当家人一般睁只眼闭只眼,可孔氏真的做的太过了!
蔚桓冷哼一声直接起身,拂袖将案几上的点心茶水全都扫落在地,“我以往怎么就没发现你竟有这样一副心肠,柚丫头今年可曾买了首饰,可曾裁了新衣?”
孔氏见状被下了一跳,气势却没弱下去,同样起身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我替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柚丫头是庶女,该她的分例我半分没少,怎么到你口中就成苛待了?我怎么了,我什么心肠,说我苛待庶女,你早干嘛去了,有本事你别生呀!”
她是疯了才会承认自己苛待蔚柚!
人心都是肉长的,难不成只许他蔚桓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卿卿我我,就不允许她有点脾气了?再说她也没将蔚柚怎么样,不就是少了几分关心么!
哪家的嫡母能对庶出的视如己出?她没直接把蔚柚打杀了已是仁慈,蔚桓简直就是不知所谓。就更别说他自己都对蔚柚没花什么心思了。
要是蔚桓真关心蔚柚,早干什么去了,蔚柚病了的消息,她可从没瞒着!
但蔚桓可不是这么想的,他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指着孔氏半天说不出话,好半晌才沉声道:“孔氏,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睁大眼照照镜子,瞧瞧你现在跟泼妇有什么区别!”
这话一出立即就戳了孔氏的肺管子,她连呼吸都顿了下,紧接着胸膛剧烈起伏,泪眼婆娑的望向蔚桓,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似的,红着眼眶嘴皮子直哆嗦,“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蔚桓,你说这话还讲不讲良心?我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知道?还不是……”
可她到底还是留着几分冷静,余下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真要说出来,这日子也就没法过了。索性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掩面低低啜泣。
蔚桓闻言有片刻的呆滞,不对啊,孔氏从未对他直呼其名,就更别说如眼前这般豁出去的架势了!可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与孔氏也算青梅竹马,小时候的孔氏玉雪聪明,稍大些后古灵精怪,从十二三岁起开始变得沉静贤淑,与他成婚后虽有些小性子,将后院把持的牢牢的,等闲不愿让妾室近他的身,但大面上一直没出过什么错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孔氏越走越远了?
前两年孔氏私下里偶尔还会叫他表哥,平日里温柔小意,她虽聪明,却从不在他面前自作聪明,她视他为天,对他全心依赖从不忤逆,甚至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便是真受了委屈也只是默默落泪,哪里会对他大喊大叫!
不过几年功夫,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哪个才是孔氏的本性?蔚桓一时间想不明白,耳边还响着悲伤压抑的啜泣声,他面上却阴晴不定,心里已经生不出半点怜惜。
好似,他与孔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执,正是在曦和院走水之前,也就是雷雨薇死后,蔚蓝第一次离京之前。彼时蔚蓝将大房的私产存入盛宇,打了他和孔氏一个措手不及。
孔氏因此受伤,从那时候开始,他觉得孔氏连个小姑娘都拿捏不住。此后的矛盾越来越多,因为孙姨娘,因为陈氏、因为孔氏存私房、因为琉姨娘、因为孔心兰……
这次是因为蔚柚,但事实上,他和孔氏真的是因为蔚柚而争吵么?孔氏的某些心思蔚桓完全能够理解,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人不可能始终在原地踏步,为了拥有更好的前程,他一直在进步努力,孔氏自然应该提升自己。因为只有足够与他匹配的能力,才能光鲜亮丽的站在他身边。
思想和精神境界都不在一个层次上了,还怎么愉快相处?
孔氏怎么就不能理解他的苦心,半点都不反思自己呢?是,孔氏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确有他的原因,可自己的活法,如何能怪到他人头上?
男人的世界是外面的广阔天地,这跟女人的战场在内院是同一个道理。
他有野心有目标,如今已经不算年轻,朝廷正值风雨飘摇,正该是他将全副心神投入到仕途努力抓住机遇的关键时期,又如何能耽于后宅?
偏孔氏要拖后腿,这是聪明大度的贤内助该干的事情?所以,他到底有什么错?
孔氏还在哭泣,蔚桓已经极度不耐,甚至恨不得将她的嘴堵上。
但男人的骄傲与文人风骨并不允许他直接动粗,只拂袖沉声道:“够了!好歹是探花府出来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再说朝中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外面的烦心事一大堆,回府后还要听你哭闹,你这是成心不想好好过了是不是!”
孔氏原也没想着蔚桓会宽慰自己,经历的事情越多,她对蔚桓的心就越冷。今日也恰好是蔚桓触到了她的底线,闻言渐渐收声,须臾后抬起头道:“你当我想哭?”
在孔氏看来,女人的眼泪是武器,但却绝对不包括在已经冷心的人面前、尤其是如此不顾形象——因为对方不会在意,就算你哭得肝肠寸断有什么用?完全就不值得。
但她真的觉得委屈啊,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吸着鼻子道:“我这忙前忙后好一段时间了,还是给你准备婚房,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就没见老爷说半个谢字?
柚丫头病了我这做嫡母的没说不给她请医,平日里也好菜好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