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林雪影年近五十了,她心胸豁达,又保养有方,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岁。她听到侄子的呼喊声,便迫不及待地出来迎接他。看到侄子挺拔而又矫健的身姿,她笑靥如花。
“怎么今天过来了?衙门里的事忙不忙?——灵雨,你快去给佑坤准备些糕点,这孩子想必饿坏了。”
“皇姑母,我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别老担心我。”梁佑坤亲昵地挽起姑母的胳膊,晃了晃手中的礼物,说道:“上次文老弟从北齐来找我玩,给我带了几块布料,说是齐国特产的苎麻面料。皇姑母从来不穿绫罗绸缎,我一看,这面料清新淡雅,清爽舒适,正好适合给姑母裁衣裳。所以我让他再送点儿过来,今天刚到,我就迫不及待地给您送过来了。”
林太后摸着他清秀的脸庞,感动地说:“你这般心细,当真像极了你的父亲。”
梁佑坤腼腆地笑了,笑出了两个小梨涡,林太后仔细端详,喃喃道:“越来越像,真是越来越像!你跟你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是吗?家里人还常说我更像母亲一些呢。”
二人说着闲话,走进了正堂,灵雨将点心都准备好了。宁安元年,灵雨一路护送梁家回到余海,梁翊拜托她回京城保护太后,她二话不说便回来了,尽管京城带给她太多不好的回忆。她忠心耿耿地陪了太后十九年,太后也早就离不开她了,把她当成亲妹妹一般。而随着年岁增长,灵雨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冷若冰霜,变得更有人情味了。
在等饭的功夫,灵雨说道:“在京城能时时见到佑坤,可见不着重胤。上次见他,也得是五六年前了吧?”
林太后叹气道:“是啊,那孩子资质是差了些,不过更招人疼爱,这么久了见不到他,我还真是想得慌。”
灵雨笑道:“重胤也真是好玩,整天就知道去山里看动物。金三公子打趣道,重胤在家时,能跟狗说一天话,可跟人连话都说不利索,好像那狗才是他兄弟一般。结果佑坤生气了,还不理他三叔呢!后来金三公子好一顿赔不是,才把佑坤哄好了。佑坤,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梁佑坤摸摸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那时候还没长大,为一点儿小事就生气,实属不该。”
林太后刚刚还笑得直不起腰来,继而又感慨道:“重胤那孩子也是命大,映花怀着他的时候,天天担惊受怕,小翊又生命垂危,害得映花来回奔波,我时常担心这孩子保不住。映花生产时我又不在身边,听说母子俩都去鬼门关闯了一遭,好不容易活了下来。所以,他笨点儿就笨点儿吧,能健健康康长大,已经是个奇迹了。唉,要是当年我陪他们去余海,去照顾映花,也不至于耽误这孩子……都怪我!”
灵雨急忙劝道:“太后,您又来了。那时您自身难保,皇上的皇位还没坐热,高氏母子又虎视眈眈……咱们能走到今天,都是奇迹。”
林太后释然地笑了笑,又拉起了侄子的手,将话锋一转:“最近跟长乐见面了吗?”
梁佑坤害羞地说:“没呢。我娘来信叮嘱了,婚期定下来之后,就要恪守礼节,尽量少见面。听说姐姐也被伯母盯着做女红,根本就出不来。”
林太后和灵雨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长乐郡主自幼养在林太后身边,又是皇上唯一的表妹,自然受尽恩宠。可这个郡主不爱女红,只爱舞枪弄棒,到了二十岁都没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可把林太后给愁坏了。长乐既看不上武夫,也看不上文弱书生——其实人家文弱书生也不敢跟她成亲,万一哪天把郡主惹毛了,郡主一阵刀枪劈下来,能不能留个全尸还不一定。这样的母老虎不能娶,坚决不能娶。
在梁佑坤来京城后,林太后本来没想做这个媒,只想让两个孩子认识一下。谁知长乐一见梁佑坤,便羞答答地跑了。
长乐郡主的母亲裴夫人不由得惊叹:“我那闺女可是个鬼见愁!鬼见愁也会怕见人?”
后来长乐就铁了心要嫁给梁佑坤,林太后不想让侄子为难,便偷偷问了他的意思。谁知梁佑坤竟然羞涩地说:“姐姐人很美,功夫很好,待我也很好。”说罢,便忸怩着不肯再说话,脸上的两片红晕十分可爱。
林太后这才明白什么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大喜之余,也让他俩再相处一段时日,如果确实情投意合,再给他们办婚礼。二人一直以姐弟相称,却都有结百年好合之意。“鬼见愁”妹妹终于有心上人了,皇上也很开心,大手一挥,将二人婚礼定在宁安二十年的三月二十日。
林太后喝着茶,喜孜孜地说:“你一成亲,我这心里的石头就落了一大半。唉,希望你父亲身体能撑得住,待你大婚时,来京城与故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