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之日才过去了一半,但却已足够让慕容冲觉得充盈、惊喜、难忘。没有大张旗鼓的操办,没有门庭若市的喧嚣,明明都是平平淡淡的些许小事——拜祭亡父亡母、吃寿面、收生辰礼,却都让他觉得每件事都有那么多的趣味,镌刻在了心底。
而林若特地为他准备的生辰惊喜还未完。
夜幕降临,去沐浴更衣的林若还不曾回来,陶福倒是先冒了出来,传达林若的邀约。带着淡淡花香的纸笺上写了两行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约见的地点,则是下午路过的、那新添了不少大大小小风车的湖畔所在。
慕容冲嘴角勾笑,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正了正衣襟,左手负在背后,步履轻快地向着约定的地点而去。
今日是十三,月亮只缺了小小的一个角,朗朗清辉,照亮了来路,也点亮了慕容冲明媚的心情。徐徐夜风,暖洋洋地吹着,伴随着“吱呀吱呀”转动的声音。
吱呀吱呀的声音?
是风车?
慕容冲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引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心神激荡!
最大的那一架风车,布满风车的藤蔓上,荧光闪烁着“生辰快乐”四个字,飘逸的草书,笔走游龙;中等大小的风车高低错落,荧荧的微光,或是写着“平平安安”、“喜乐康健”、甚至“早生贵子”之类的祝福,字迹胖瘦各异,或是几笔勾勒出他的模样,冷着脸的,朗声笑的,还有把不知是呛着还是惊着把茶水喷出来的;还有最小的风车,呼哧呼哧地转着,“吱呀吱呀”的声音就是从它们的转动声中传出来的。
慕容冲慢慢地移动着脚步,那样的画法,他只有从林若的笔下才见过。
冷着脸的他,是在最初遇到她的时候,因为觉得她心思深沉;满脸惊诧的他身边,站着的女子是她,几笔勾勒的围栏,那是在慈恩寺赈灾,他见识到了她的厉辣,也见识到了她的悲悯;端着茶碗、喷出茶水的他,看起来有些滑稽,原来每次被她的犀利言辞噎得无话可说的他,是这个模样的;还有去岁中秋在房顶上,和身边的她一边赏月,一边开怀畅饮一整个通晓;还有在北地,她捧着一团雪,骗他说是甜的……
每一幅画,都勾起了他的记忆里,属于慕容冲和林若两个人的点点滴滴。
这些回忆,都以厚实的藤蔓和绿叶为纸,被一副一副地记录下来。暖洋洋的夜风拂动叶片,微微轻颤的荧光画,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动了起来。
慕容冲感觉眼眶有点氤氲,心底最柔软的一块,就这么突然地被触动到了。
他认真地看着每一句祝福,每一幅荧光画,蓦然间,余光所及之处,似有小小的光影浮动,侧目看去,一个个小小的光点,从这些大大小小的风车底端升起,越来越多。
是萤火虫。
数不清的萤火虫,漫天飞舞。
“叮铃——”“叮铃——”
伴着这些梦幻般的上下翻飞的荧光,慕容冲听到了清脆的铃铛声。转头,正好看到一抹倩影,从最大的那架风车之后袅袅而来。
当看清来人模样的时候,慕容睁大了眼睛,微微张开嘴,一脸震惊。
一袭如瀑的银色曳地长发,简单地在末梢用发带箍了一圈;纯白色的广袖纱裙,层层叠叠,但每一层都薄如蝉翼,迎风舞动,在漫天的荧光里带着几丝仙气——可偏偏,那银白色的头发两侧竖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或许昭示她并非是仙,而是妖。
红色的丝带缠缠绕绕地束在腰间,不规则地缀着不少金玲,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白皙光洁的额上,用红色的朱砂勾勒了一个不知是何意味的图腾,有些像花,又有些像太阳;而眼角也特特用鲜艳的朱砂红描摹了狭长的眼线,衬得脸色更为白皙的同时,眼波流转之间,也多了几分少有的媚意。
这是……林若?
“好俊俏的郎君啊!呵呵——”林若开口,清泠泠的声音里,带了些媚意,“听说今日是你的生辰,本狐仙来为你庆贺,郎君可会心生欢喜?”
狐仙?
慕容冲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郎君怎么不说话?莫不是——为本狐仙的美貌所迷,呵呵,一时喜不自胜,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林若把咬字刻意放缓了,又紧着嗓子,声音显得特别地清泠,配上这满天闪烁的荧光,仿佛置身仙境之中,真的遇上了一只修炼千年的狐妖,哦不,狐仙。配上那殷红的眼线,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勾人的意味。
这可是她跟着兰馨学了大半天的成果呢!
“有狐仙历凡,为本王贺生辰,本王自然欢喜。”慕容冲缓过神来,勾起的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漆黑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林若,“只是不知,狐仙想如何为本王庆贺呢?”
林若不悦地挑了一下眉:“你这郎君好生无礼!面对本狐仙,竟然自称本王。若不是看你容颜俊俏,本狐仙定要好好地教训你!”
慕容冲也挑了挑眉,迈着步子向林若走去:“尔不过山野中修行的精怪而已,不知天高地厚,敢在本王面前拿乔,自称狐仙?本王倒是想知道——”
说话间,人已走到林若的面前,一伸手,揽过那纤细的腰肢,铃声细密地响起,灼灼的目光对上那双眼波流转的美目,语气里带了几分轻佻:“你打算如何教训本王?”
“我……”
“听说,狐妖是靠吸食人的阳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