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皂隶虽然没见过曾渔,可也听过曾渔的传说啊,曾渔是不是神仙先不管了,但府尊大老爷极为看重曾渔却是事实,他二人这不是作死吗,竟惹到曾渔头上——
两个皂隶对视一眼,一齐跪下哀求曾渔饶恕,曾渔没空在这两个皂隶这里耍威风,摆手道:“走吧,走吧,我与徐先生还有事要长谈。”见两个皂隶赖着不肯走,便对黄头役道:“黄班头,带他们走,别妨碍我与徐先生。”
徐渭也说:“黄班头回去吧,今日我就与曾公子待在一起了,晚边再回衙门。”
黄头役严厉地推搡着那两个皂隶走,顺便把围观人群驱散。
曾渔吩咐来福先回宅发,就说他要晚些回家,来福答应一声就要走,徐渭把他叫住,赏了几十文钱让来福买些熟食吃,算是带路钱。
先前冷眼旁观的赵玉吾也赶紧回到自家绸缎铺,他要先打听清楚夏楮皮请的这个秀才是哪里来的讼师,竟连黄班头都要点头哈腰,赵玉吾认定曾渔是个讼师,秀才懂《大明律》,做讼师的不少。
夏楮皮还担心那两个皂隶回刑厅会拿他儿子夏贵瑜撒气,曾渔安慰道:“这个不用担心了,令郎在监中暂时是不会多受罪。”转身向徐渭揖问:“徐先生,寻在下有何事?”
徐渭搓着手笑道:“别无他事,就是特意来找你喝酒的——曾朋友怎么被两个皂隶缠上了?”
夏楮皮是商人,还是有点眼力和知道趋奉的,他见这位徐先生是府衙黄班头送来的,身边还有两个挎刀军士扈从,显然很有身份地位,忙道:“徐先生、曾相公,现在酒店还没开门,不如先到小店坐着喝茶叙谈?”
曾渔知道徐渭智力高超,有心向他请教这个奇案,便道:“徐先生,这位做纸张生意的夏朝奉是我同乡,在下落魄时曾得夏朝奉相助——”
夏楮皮在一边连连摆手,表示愧不敢当。
曾渔续道:“夏朝奉令郎日前遇到了官司,在下了解了案情之后,觉得此中颇多蹊跷,却又琢磨不透——徐先生,就到夏朝奉店里小坐,听在下说说这个奇案如何?”
徐渭欣然道:“徐某游幕多年,做的,这刑名却是没做过,左右无事,今日就与曾朋友一道推详推详这个案子。”
曾渔就径自引导徐渭进到夏贵瑜的卧室,夏楮皮麻利地上茶,小伙计发好火盆端来了,曾渔将夏贵瑜案始末细说了一遍,夏楮皮在一边不时补充几句,徐渭道:“待林知府再提审时,在下可以申请旁观审案,看能不能从赵氏父子的证词中寻到破绽。”顿了顿,又道:“还是迦楠香扇坠的问题,扇坠说不清来历就没法翻案。”说这话时,随手伸到书桌点心盒子拈起一块鸡春饼正要送到嘴边,突然发现这饼缺了一个大口子,不禁眉头一皱,将这块鸡春饼放回点心盒子——
夏楮皮看到了,好生羞恼,陪罪道:“徐先生,对不住对不住,这定是我店里那小伙计馋嘴偷吃——”
伙计小吴就在门边,叫屈道:“朝奉,我没有偷吃,是老鼠偷吃的。”小伙计的话半真半假,方才趁夏楮皮和曾渔在门外与皂隶争执之机,他悄悄溜进来偷饼吃,正看到两只老鼠在啃糕饼,他赶跑了老鼠,挑了一块完好无损的饼狼吞虎咽吃了,老鼠吃过的啃咬过的饼依旧收在盒子里,等下夏朝奉发现饼少了就全赖到老鼠头上。
曾渔看到书桌上散落着一些糕饼碎屑,桌角还有老鼠爬过的痕迹,笑道:“真有老鼠偷吃,不要错怪了吴伙计。”忽然心中一动,问:“这房子常有老鼠出没?”
伙计小吴道:“老鼠极多,大白天都能看到,在墙角边乱窜,桌上椅上都有老鼠屎,还常把库房里的纸咬坏,夏大官以前说了好几次要养一只猫来防鼠。”
夏楮皮摇着头道:“这房子有些年头了,老鼠多也是无可奈何。”
曾渔问夏楮皮:“令郎说迦楠香扇坠就是在这房间书桌上拾到的?”
夏楮皮点头道:“犬子是这么说的,就是这叠书,他抽取其中一本,那扇坠就滚落下来了。”
伙计小吴力证道:“夏大官真是冤屈的,那日小的就在边上,亲眼看到这扇坠从书上掉下来,当时夏大官很高兴,摇头晃脑的说什么书中自有玉,快哉快哉的。”
夏楮皮叹道:“谁知道那扇坠竟是来祸害我儿的!”
徐渭看着曾渔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问:“曾朋友是不是悟到了什么?”
曾渔抬眼看徐渭,二人相视一笑,心知双方都想到一块去了,曾渔笑道:“徐先生也想到那扇坠极有可能是老鼠从隔壁拖来的是吧,只是这依然不能作为呈堂证供,因为老鼠不会说话啊。”
徐渭想了想,说道:“我已有计较,能不能成就要看天意了。”起身道:“案子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找酒楼饮酒去,我早起至今还饥肠辘辘呢。”
夏楮皮连称怠慢,跟着曾渔和徐渭出了店门,问道:“不知徐先生和曾相公能否赏脸,由我请两位到酒楼小酌几杯?”
徐渭说话直来直去:“不用你请,今日我专请曾朋友,曾朋友是少有的让徐某敬佩的人物,我请朋友喝酒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