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渔笑道:“这样说,稻田里也可藏人,都不敢在乡下走路了。”又道:“只要有一口饭吃,谁愿意作贼。”
四喜道:“是啊,今年这收成看着不错,稻谷也是丰收。”
不远处的甘蔗田冒起青烟,似在焚烧什么,曾渔二人不明其故,问路边的农人,却说是在清除遭了虫病的甘蔗,这虫病若是蔓延开来,那这千亩甘蔗地损失必然惨重,所以要一株株检查,看有没有得白叶、枯叶,若有,那就要尽快连根拔掉并焚毁——
那老农最后仰天说了句:“都是靠天吃饭,老天爷保佑啊。”
曾渔问:“冒青烟的那片地是谁家的?”
老农道:“这靠北边的三百亩甘蔗地都是村东财主祝巨荣家的地,祝巨荣家最近有些家宅不宁呢。”
祝巨荣就是曾渔姐姐曾若兰的公公,曾渔忙道:“请问老丈,那祝家怎么就家宅不宁了?”
老农拄着锄头道:“那祝巨荣被一个游方野道士骗去了几百两银子,气得犯了病,三个儿子又闹着分家产,三个妯娌也吵架,老二媳妇仗着娘家势力大,把老三媳妇给打了。”
曾渔大吃一惊,老农说的老三媳妇就是他姐姐曾若兰啊,急问:“那曾氏伤得如何了,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农看着曾渔道:“书生是哪里人?”
曾渔道:“我便是那祝家三媳妇曾氏的弟弟。”
老农奇道:“曾氏回娘家了啊,你既是她弟弟,怎会不知道?”
曾渔道:“我这两个月出门在外,不知家中情况,请老丈告知。”
老农“哦”的一声道:“这个——老汉就不好多说了,曾氏也没伤得怎样,十日前带了两个孩儿回娘家去了。”
这老农得知曾渔是祝家老三媳妇的弟弟,怕惹是非,就不肯多说祝家的事。
曾渔心想:“家中大哥素来软弱怕事,大嫂也是不贤之人,怕是不会给姐姐出头解决纠纷,这家长里短往往没有道理好讲,只看谁的娘家兄弟多、势力强,我曾氏在永丰本就是独苗,没有宗族可倚仗,大哥若不出面,只有我来帮姐姐了,只是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还没弄清楚,若贸然去祝宅,不知彼也不知己,徒惹口舌争端,而且祝姐夫那个人我与他也说不来。”便对四喜道:“我们先回去,见到姐姐问明情况再说。”
那老农见曾渔主仆二人都快到祝家门前了却原路回去,摇了摇头继续检查甘蔗,心想:“曾家好象没什么势力吧,早些年撼龙先生名气还不小,交结的都是官老爷,若撼龙先生在世,祝家这边怕没人敢欺凌曾氏吧。”
曾渔闷着头在甘蔗田间走,心里怏怏不乐,上回他还想带着母亲和妞妞来投奔姐姐呢,没想到姐姐自己日子过得也不如意啊,这老农说姐姐带着两个小孩十日前就已回石田,按说大哥曾筌也应该带人来论理了,但至今不来,怕是要不了了之了,以大嫂的为人,姐姐在石田恐怕也待不住,姐姐和两个小外甥女现在哪里呢?
轿夫肩头的轿子有节奏的起伏发出“嘎吱嘎吱”响,有两顶竹轿从对面过来了,曾渔因为想事避让得慢了些,道路狭窄,抬轿的轿夫不得不放缓脚步,前面那轿子中便有人说道:“停轿做什么?”探头一看,见是曾渔主仆二人,赶忙又缩回头——
曾渔却已看清轿中人正是他姐夫祝德栋,祝德栋见了他为什么赶紧缩头?
曾渔拦住轿子拱手道:“是祝家姐夫吗,小弟曾渔。”
祝德栋三十多岁,稍微有点发胖,油头粉面的样子让曾渔很看不过眼,他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姐夫,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礼数还是要有——
祝德栋见躲不过,只好又伸头出来道:“是九鲤啊,不是说你逃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曾渔见姐夫祝德栋坐在轿子里与他说话,不禁心中有气,说道:“这可奇了,我为什么要逃走?”
祝德栋依旧不下轿,说道:“上回你打了你们县一个姓蒋的秀才,那蒋秀才告了官,皂隶还跑到我祝家来抓人,亏我还使了几钱银子才把他们打发了,唉,你可真是不长进啊,也不是小孩子了,还到处惹是生非,害你姐姐为你掉眼泪——”
这祝德栋教训起曾渔来了,教训了几句,又道:“不要在外面游手好闲了,赶紧回石田吧。”缩回脑袋,就命轿夫起轿。
“等一下,”曾渔不让路,问:“我姐姐现在何处?”
祝德栋脸都不露了,说道:“回石田了,你回去就能见到她了——九鲤你让开,我还有急事要办。”
日头很晒,曾渔正了正遮阳笠,说道:“听说我姐姐被妯娌欺负了才带着两个小孩回娘家去的,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姐夫与我说说?”
轿子里的祝德栋没吭气,过了一会说道:“你回去问你姐姐便知,我现在也没空与你细说——起轿起轿,再不走我不给轿工钱了。”
两个轿夫便向曾渔拱手道:“这位公子,请让一下,我们卖苦力的挣个钱不容易。”
曾渔压抑着愤怒,问那轿夫:“多少轿工银?”
轿夫道:“两顶轿子说好的四十文钱。”
曾渔道:“我给你们五分银子,你们现在就可以抬空轿子回去了——四喜,给钱。”
“你这是干什么?”
祝德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