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心中一晒。
昨日她在罗家露面是全须全引的样子,瞧不出受了委屈;而那时高俊却已被她设计关进了牢里。等今日打发走罗夫人,她还要将状子递进衙门,以拐卖孩童的名义告他一状。
总归,表面上看过去,高俊是吃了大亏的那个。
她心中对罗夫人那股子亲热的感情渐渐褪去,淡淡道:“他原本是要将青竹拐走抬回去当妾室,然而拐错了人。就是这样。高俊对青竹的觊觎不是一两天,这件事……”她回头看了罗玉一眼:“罗玉知晓其中之事,夫人问问他便可知。”
她拍拍车厢,不等骡车完全停下,便掀开帘子跳了出去,顺手再一拍车厢,骡车便又往前开动。
她心中有些发冷,慢慢踱着回了家中,待用罢早饭,回屋取了昨日备好的状纸,叮嘱青竹看好铺子,出门去往衙门而去。
景如素来的时辰刚刚好。
芸娘递过状子,取到衙门受礼案件的回执,出了衙门大门时,便瞧见这位“债主”正站在街边上。
她的丫头子躲在衙门边上,探头瞧见芸娘出来,忙转了身子,先向景如素去报信。
“走吧!”景如素含笑威胁她:“再拖着不告诉我殷恩公的消息,我便将你也关进牢里。”
不等景如素请君入瓮,芸娘当先跳上等在路边的骡车,往软垫上一靠:“走吧,不让你的银子白花!”
殷人离住的小院子是官府出面赁的,是个离各衙门都不远的居中之地。
虽距离不远,可从街面上拐进小巷子后,道路狭窄,只能单骑行走,想带上车厢却十分艰难。
几人只得下了骡车,徒步往前行上片刻,方到了一排幽静民居。
芸娘指向最后一处高墙院落,压低声音道:“便是这处,这几日估摸都有人在。你殷恩公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同你……”她上下再将景如素打量一番,只见景如素妆面精致,已早早换上了春日夹袄,小腰用绢带箍的极细,越加显得身段妖娆,其姿色几乎能与青竹相平。
她点一点头,续道:“同你瞧着竟然有些相配。你若加一把劲,说不得便得了他的钟情……”
景如素被她几句话吹捧的羞红了脸,却十分惊醒的问了一句:“恩公瞧着年有十八九,他果真没有妻室?”
这……芸娘倒真是未留心过。许是怕自己透露的消息不够,惹恼了景如素,要将那两千两银子要回,她忙将她知晓的另一面消息相告:“未曾听过有没有妾室。八成没有,否则上元日夜里不会拿我出来当挡箭牌。可我此前却曾在青楼和花坊上见到过他,约莫也是个fēng_liú之人……”
景如素果然面有哀色,然而那神情只持续了一息,便踌躇满志道:“那是他此前不认识我。日后有了我,他自然要收了心……”
芸娘失笑着点点头,向她抱拳道:“将景姐姐送到此处,债务一笔勾销,芸娘便先行离去……”
景如素吃惊:“你不同我一起进去?”
自然不能进去,否则不是将自己暴露在殷人离面前?
她谆谆善诱道:“阿姐你想,虽然我猜测他那日是将我挡做挡箭牌,可在他心里,如若他真的对我有些情意,我现下同你一起进去,不是逼他当着你的面要与我确定了关系?阿姐三思啊!”
景如素听罢果然立刻向她挥手。
她从善如流,最后一处叮嘱道:“莫将我透露出来……”快速的离了此地。
因着在提刑官眼中,芸娘同殷人离有着的亲戚关系,升堂的日子定的极快,第三日便是审案时间。
在这之前,罗家人又来了一趟。
罗夫人借着两家交换信物之事,直接寻到了李氏面前。
好在彼时芸娘外出回去的极快,未让罗夫人来得及将事情透露给李氏。
在送罗夫人离开时,芸娘第一次在罗夫人面前说了重话:“夫人,若是你家罗猫儿险些被人掳走坏了清白,不知您心中作何想法。是否也会卖上门说情之人一个面子……”
罗夫人大怒:“你这妮子……怎地说话如此难听?你莫忘了,你是猫儿未来大……”
芸娘打断她的话,淡淡一笑:“侄女过界了……可请夫人记住您此时的恼怒。你连假设都不愿假设,而这事却真实发生在我家……”
她敛了笑意,语气已极其冷淡:“夫人慢走!”
放下帘子,转身大步进了院里。
罗夫人回想她口口声声唤着自己“夫人”,再无此前的万般亲昵,苦笑一声,喃喃道:“这般的儿媳妇,不知是好是坏……”低头一瞧手中还捏着当做定亲信物的墨玉未送出去,又是一叹。
升堂大鼓一敲,提刑官大人开始审案。
双方状师、捕头、高俊当日雇的车队的车夫、嫌犯高俊、苦主石伢等各方代表聚与一堂。除了这些人,堂下还跪着监牢里具有龙阳之好的三位牢犯。
李方状师简单描述了当日之事:石伢是如何被人掳进骡车、如何被人装扮成丫头企图带出城门、李芸娘如何发现石伢不见而报官、捕头如何在城门处查找、如何真的在高家车队里发现了石伢。
审问了诸位证人和当事人。
主要证词如下:
石伢:出街打醋,被人打晕抱到骡车上,醒来时已被打扮成女娃模样,且捆绑着手脚。
车队车夫:瞧见高公子抱着人穿过街面,送到骡车上。
狱中三位嫌犯:我等夫夫欢好时,高公子在边上瞧的煞有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