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脆的阻拦之声响起,巴掌没有拍下去。
芸娘从桌上一跃而下,先往殷人离面上瞧去。见他摊在角落椅上,好整以暇的抱肩环臂,眼中似笑微笑,不像是要站出来搅局的模样,这才拨开众人,往恶汉面前而去。
只一个眼神,恶汉便被骰子丁拎着后领禁锢在手中,面如土色,等候着惨烈的后果。
芸娘一条腿踩在椅上,向他一笑:“你同我们赌棚无欠账,可同这二三十号兄弟之间的欠账可就大了……”
她做出思忖的模样,向演员们一努下巴:“方才他一共借了你们多少?”
“六万两!”有人喊道。
芸娘啧啧叹道:“六万两,不是小数目啊!”
她转头向恶汉问道:“赔的起吗?”
恶汉仓皇着摇一摇头。
芸娘一蹙眉:“赔不起……赌坊里银子虽说去的快来的也快,可一文不赔也不行啊。你现下能赔多少?”
恶汉怔忪了半晌,缓缓一摇头,哑声道:“一……文钱都没有,都输完了……”
很好。芸娘心中很满意。
她向哑妇投去一个准备报仇的眼神,摇头道:“这可有些难办。虽说赌坊也要守法,可怎么也算是捞偏门的买卖。你让这二三十位爷损失如此之大,只怕今夜放你走,明日衙门里的仵作便要为你收尸……”
恶汉打了个冷战,又打了个冷战。
岂止是要被这二三十人追杀,他的四肢都押出去换了银子……周身冷的如冬日,他牙齿不自觉的上下打战,再被吓一吓,只怕就要尿了裤裆。
芸娘一挥手,对众人道:“不若我这小娃儿提个建议。给他只借了一千两以下的爷站出来,按一巴掌折算一百两银子,我们先把小账结了。也省得各位爷损失了银子,还出不了恶气。等明晚,再来将今晚的损失赢回去,也不是事。可行?”
她最后这二字问的是恶汉。
恶汉一瞬间仿佛听错了一般,未曾想到有还账活命的机会,忙不迭的点头,又生怕自己个儿动作太过轻缓旁人没瞧见,一连串的道:“愿意愿意愿意……小的愿意……”
芸娘又抬头看向其他人。
自然无人提出异议,借了千两以下的债主自发出来排成一排,抡起手臂做起了热身,以求将银子兑换成的揍人机会好好利用。
芸娘左右一瞧,从队尾揪出瘦弱的黑脸哑妇,向她道:“那就你先来吧!”先打,恶汉就先疼。总不能等他脸被打麻,那还有什么意思。
芸娘自说自话道:“方才我瞧见你好像借了他八张赌票,那你就打他八下。开始吧。”
哑妇站在恶汉面前,胸膛起伏,过往被凌辱、被暴打、被谩骂一幕幕向她袭来,她身子颤抖的几乎站不住,手臂却伸不出去。
芸娘狠狠往她手臂上一捏,重重催她:“莫迟疑,浪费什么时间,后面几位爷还等着呢!”
抡圆的巴掌带着过往无数的仇恨“啪”的拍在恶汉脸上,直直将恶汉打的偏了脑袋。
虽不是特别疼,却也不轻。
芸娘一叹息,指着哑妇叱道:“这位爷,你是同我们在此处玩耍?你不认真打,这一百两银子怎么抵的完?如此下去,被你打的这位爷如何能还清债务?”
她左右一瞧,将骰子丁拉过来,对哑妇努努下巴:“我阿哥给你演示一下,什么是还账式的打法!”
骰子丁毫不客气的一步上前,一巴掌过去,也未见得有多用力,恶汉却重重倒在地上,脑中纷杂恍惚,鼻中已流下鲜血来。
芸娘点一点头,十分善解人意对骰子丁道:“阿哥,你给这位爷讲一讲其中门道,莫让他打不得法,反倒显得在捉弄人。”
骰子丁便将手掌凑过去,十分认真且专业的对哑妇传授经验:“手掌不能撑平,得略弯一些,如此扇过去才带了力道。即便不能折算一百两银子,九十两是够的。你方才那样,只抵的上二十两。”
哑妇点点头。
若说前一个巴掌上她还有些心理障碍,第二个已是横起了心肝,按照骰子丁方才教给她的略略扣起手掌,手臂再次抡圆干脆甩过去,便听“嘭”的一声,恶汉果然抱着耳边摔在了一旁,其神色颇为疼痛,可见这一巴掌的价钱果然离一百两近了许多。
芸娘赞叹的一点头,往队后七八人望去,叮嘱道:“后边的记住,也按这么打。莫想着手轻可以多打两巴掌,不允许耍小聪明欺负人。”
她向站在恶汉身后两人一笑:“两位爷卖小的个面子,将还债的这位爷两只手臂捉住,也好固定住他,莫让他被打的摔在地上,摔坏了可不好了。我们赌坊这一行当,今日输成穷光蛋,明日重来又是好汉!不能因人欠了银子就折辱他,万万不行!”
恶汉被人固定住了手臂,芸娘向哑妇做个手势:“预备——开始!”
随着“嘭嘭”的声音,她跟着数起了数:“二、三、四……七、八。好停!”她拦住哑妇,上前瞧一瞧神志已有些不清醒的恶汉,耿直对一旁人道:“麻烦哪位爷去河里打一桶水。这还债得还的清清楚楚,总不能我们打完了,这位爷晕了不知道,改日又来向我们还债,这不是占人便宜吗?坏良心的事我们可不能干。”
嘈杂声中,不知何处传来极轻微的嗤笑声。
芸娘眼风往墙角恨恨扫去,只一眼,又忙忙转过脑袋,将桌边的木桶递向人群。
有人接过水桶,极快从赌棚里跑出去,没过一会便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