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芸娘依然在左莹房中写字时,她院里的韭菜便气喘吁吁前来,道:“苏公子来了,老夫人让你快快去呢。”
芸娘匆匆出门,待去见了苏陌白时,苏陌白已同两位阿婆叙过旧,正专心饮茶,等待芸娘。
几日不见,苏陌白虽依然身着书生袍子,然身高又仿似窜高了一截,神采清俊,引柏松院的小丫头们一颗芳心扑通跳个不停。
他一瞧芸娘,便笑道:“你从何处来,怎地弄的像小花猫一般?”
他将将掏出巾帕想要替她擦拭,想到两位阿婆还在身边,只得又收了帕子,指着她的脸颊和鼻头,悄声道:“快洗洗,都是墨呢。”
他笑过,再细看芸娘,又觉着她比前次瞧见时清瘦了许多,原本圆嘟嘟的小脸已然小了一圈,倒是显得眼睛大了一圈,转眸眨眼间灵气非常。
他同她慢慢走出上房,这才压低声音道:“怎地?是水土不服吗?怎的清瘦了这许多?”
微风袭来,清冽的空气中,含着淡淡的清甜气息。
芸娘翕动鼻息,一凑便凑去了苏陌白身畔,奇道:“怎地你擦了香粉?”
她年已十四,站在他身畔时,已到了他肩头。她问他话时,圆溜溜的眼睛中含着好奇和戏谑。
她挨近他的时候,带着一丝温暖的体温,这温暖如同她的人一般,勇敢而乐观,从未有过懈怠之时。
一股少女的体香袭来,他无端端心跳如擂,倏地退开一大步。
她却仿似瞧不出他的窘迫,又一步迈到他身边,更往他颈子旁闻去,笑嘻嘻道:“你用的哪种胰子?我也去买去!”
苏陌白忙忙退了两步,急急道:“改日我带过来,送你。”
芸娘点点头,这才满足的退开他身侧,回着他方才的问话:“官宦之家难混……我如今身陷囹圄,正为争取自由而奔走!”
她向他伸出手,垂头丧气道:“我被罚了抄书。瞧我的手指,已受到惨无人道的摧残……”
苏陌白低头去瞧,见她无名指上果然绑着纱布,纱布上除了墨痕,还隐约有些血迹。
他忙忙捧了她手去吹伤处,又觉着此举半点用处都无,便蹙着眉头道:“你拿笔的姿势定是有误,否则怎会伤了手。”
他从一旁树上折下一朵枯枝,手把手教她如何握笔,如何手腕用力。
芸娘学了半晌不得要领,负气的将枯枝扔在一旁,转了话题道:“那宅子如何?给我阿妹的信写了吗?”
苏陌白闻言,从袖袋中掏出租赁契书和余下银两,递过去道:“都准备好了。殷师兄前两日南下,顺便让他将书信带去一段路程,会快上许多。”
殷人离南下?这位芝麻绿豆的小官倒是忙碌。可见他当时买官拜错了码头,银子花了,却换来这样一个苦差事。
少年少女在外间院里结伴谈心,上房里,两位阿婆透过半开的窗户,瞧见外间两人如同一对璧人,行止相貌无不相配。
左老太太心思一动,道:“小白同芸丫头倒也算的上青梅竹马,自小便有的情份……”她抬着眼皮瞧向李阿婆。
李阿婆忖着这位老太太只怕是对芸娘的姻缘有些想法。
芸娘是她一手带大,苏陌白是她亲孙。这二人日后若成了姻缘,倒是天作之合。
只是,如今,小白既然已经跟着外家姓了苏,她便对他的亲事做不得主。
她同她那儿媳虽多年未见,但凭着往日印象和这几年从小白口中断断续续的听闻,苏陌白的阿娘是万分好强。
芸娘虽是二品官员的骨肉,可终究是庶出,只怕入不了小白阿娘的法眼。
李阿婆可不愿看芸娘受人侧目。
她叹了口气,道:“两人的情份自然好,只是小白念书甚好,不知道他阿娘对他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外间的两人自不知房中这两位阿婆的心思,芸娘此时正将满门心思放在她那买卖上,向苏陌白问道:“你说,按大晏律法,妻室名下能有家产吗?会被主母霸占吗?”
苏陌白却不知。
他这些年全然扑在圣贤书上,对律法翻都没翻过。
他阿娘是寡居,却不是妾室。
他外家阿舅倒是有几个妾室,也常听闻他舅母因妾室的财物同阿舅争执……
他道:“我回去帮你打听……其实你大可以问你阿爹。他虽不是吏部,可这些事定然知晓!”
芸娘撇撇嘴,嘀咕道:“我才不会问他……”只叮嘱苏陌白一定要帮着她去打听。
苏陌白应下,又瞧了瞧她的面色和手指上的磨伤,低声安慰道:“你慢些抄书,用不着这般着急。手磨破,字写慢下来,反而欲速而不达。”
他说话时,她便含笑望着他,眼眸如往常一般晶晶亮。
他叹了口气,探手拨整齐她微乱的额发,道:“你这性子,在这内宅里过活,总让人担心……”
待苏陌白离开后,芸娘继续去左莹的院子写字。
到了第二日傍晚,她回了自己院子用饭,便听闻韭菜和蒜头说起了一桩奇事,仿佛是有人放什么风筝之事。
她竖耳去听,却见蒜头转过脸对芸娘煞有其事道:“真的小姐,那风筝上一面画着个什么字,另一面上画着个小相。奴婢瞧着,那小相同小姐至少有六分相似……”
芸娘听闻,心中倒是想着,不知是哪家小子在暗中追求哪家小姐,想了这风筝传情的法子。
第二日她赖了会床,起身用过早饭后,已到了左夫人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