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左府收到礼部尚书戴家的请帖,是戴家小一辈里的大儿子成亲的喜宴。
请帖中除了邀请左家主子,还夹着一张给芸娘的帖子,却是当日在宫里同芸娘说过几句话的戴家女儿戴冰卿亲自所下,特意邀请芸娘同去赴宴。
大喜之日选的妥帖,正是京里近三成的官员休沐之日。
因同为六部尚书,左屹自然要去。
左屹去,左夫人自然也要去。
左老夫人向芸娘安排道:“你便跟着你母亲去内宅,顺便认认人。”
芸娘便嘟了嘴,央求道:“阿婆不能一起去吗?我不想和旁人去。”
左老夫人指一指还在院外等着禀报事情的各处下人,道:“这些俗物,我日日都要处置,哪里能抽的开身?莫如你跟着祖母学一学管家理事,日后给我打下手,我也好有喘气的时间,好外出同世家友人见见面。”
芸娘一滞,连忙道:“孙女早先听阿爹说要同我探讨学问,平日阿爹忙于公事,孙女正好在去赴宴的途中向阿爹讨教讨教……”
如此寻了借口溜开,芸娘便将精力都放在画图册之事上,好趁着赴宴时带去,觑空宣传一波。
原本她在江宁时的图册画的粗糙,一本册子里,各式胸衣只画了两件,洋洋洒洒凑成了一本,没有做好分类。
如今她欲将每种胸衣都画成一本图册,如此便更有针对性一些。
如今她有机会进入官员内宅,她自己能拓展的人脉只能是发育之初的少女,是以她便将适用于青春期的各式少女内衣单独画成小册,如此揣在随身小包里,好取好放,也不惹人注目。
将将画完各式图纸收定成册,也便到了赴宴之日。
戴家与左家同样是二品官,然礼部因掌管着科举,是以门生众多,左家的马车将将拐进戴家所在的街巷,便被前方众多车马所阻,前进不得。
芸娘在车厢里呆着无聊,随行的丫头韭菜便微微将帘子掀开,芸娘趴在窗户上探头往外瞧,便见极远处,戴家的下人正一头忙乱的指挥着马车停进。
前方马车上,左屹出了车厢,转头看见芸娘,便几步前来,吩咐道:“为父先行进去。你跟着你母亲,等路通了,一路进了二门再下车,莫猴急提前下车。”
芸娘懒懒点了头,便又趴在窗棂往外瞧。
片刻,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蹄声停到了近处马车旁,又往前行了几步,一匹黑马便驼着一位玄衣青年步进了芸娘视线。
芸娘“哈”的一声,扬声道:“殷大人,你参加喜宴,竟也穿的如同参加葬礼。”
殷人离闻声转首,但见一旁车窗里坐着是一袭清浅春衫的圆润少女。
少女薄施脂粉、淡扫蛾眉,不做表情时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文静,然此时一脸的狡黠灵动,却又显得一身的装扮太过清淡。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眼神从车窗里收回,却又道:“怎地带的不是晚霞,也不是彩霞?”
芸娘心一虚。
固然晚霞是她花了整整五十两从他手里买过了的,然她也不能大喇喇说她当天就将晚霞送了人。
她讪讪一笑,道:“在家里,在家里……”
殷人离便转回头,再不说话,却也不顺着并排而立的马车空隙穿过去,只静静骑在马上停在远处。
春风带着些柔和温度轻抚人面,远处人声嘈杂,近处却有些安静。
芸娘毫不掩饰的张嘴打了个哈欠,觉着分外无聊,便从手上的零嘴布袋里夹出一颗花生米向殷人离丢去,引得他看了过来,这才一笑,道:“你的伤势好了没?”
她记得在青楼那夜,她从床榻上“酒醉”清醒时,瞧见他的伤处只将将掉了伤疤,还是鲜红一片。
殷人离点了点头。
哦。
过了半晌,前方马车依然一动不动,芸娘便又向殷人离丢去一粒花生米,问道:“你上回说为我们解决青楼渠道,说的可为真?”
他又点点头。
芸娘奇道:“你怎地解决?倒是传授一二,我也照着去做。”
他默了一默,道:“‘万花楼’里,我占了二成股。”
芸娘只呆了一瞬,便惊呼道:“你在京城里也有产业?你竟然是个不世出的暴发户!”她不知足的问道:“还有呢?还有哪些青楼里你入了银子?”
殷人离一摇头:“便只有这一处。”
哦。她点点头,略略带着几分遗憾,随即便又恢复了兴致,道:“一处也行。未曾想你还有个‘老鸨子’的身份……也难怪,你那般喜欢进出青楼,自然是直接开一个,与你更加方便……”
他见她此般说,也并不辩解,只道:“前些日子太过忙碌,过两日我便去‘万花楼’叮嘱一番,你那买卖便能进入了。”
芸娘欢喜的一笑,又嗔怪道:“怎地叫我的买卖,那也是你的买卖……”
殷人离听过,转头瞧她面上是一副不谙世事、并不知道她这句话的隐含之意,心中不知怎地便有些烦躁。
前方车马有些松动,他一夹马腹,当先顺着马车缝隙打马前去,引得芸娘“哎——”了两声,却再也未回头。
马车缓缓往前,渐渐到了戴府门前,戴家下人指挥着女眷的马车一路进了二门,众女眷方下了车,携手往内宅而去。
京城寸土寸金,京官的府邸都不算大,戴府的规模并不比左府大上多少。
戴家女眷此时正在内宅门口迎客,戴冰卿远远瞧见芸娘,便向芸娘招招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