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欲换个人拿来说道,那小姑娘已对此话题失了兴致,只探问道:“姑且说这册子里画的都是衣裳,那你方才笑什么?愁什么?点头作甚?又摇头作甚?”
芸娘便装模作样道:
“你想,这胸衣原本是女子贴身穿在上半身,如若不认识的乡巴佬无意间拿到胸衣,不知怎么穿,随随便便套在了头上或腿上可怎生是好?
是以方才,我笑呢,是想到那人将胸衣套在头上当帽子,岂不是好笑?愁呢,却又是替那人的见识少而发愁。我一发愁,便叹息着要摇头。摇过头,又觉着这胸衣的穿法也不是多难学,随意教一教便能教好,是以又为能扩充人的见识而欣慰的点一点头。”
她亲切问道:“小妹妹可知这胸衣怎么穿?”
小姑娘顾忌面子,自然不能承认自己“见识少”,摸了摸脑袋,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那个……”
芸娘便将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一下。
小姑娘得到提示,立时双眼一亮,清脆道:“是胸脯,穿在胸脯上的呢!”
芸娘立时竖起了大拇指:“聪明,真是个见识广的小才女!”
小姑娘顿时舒了一口气,却觉着芸娘这里分外危险,忙忙向远处喊了句:“四姐,我们出去玩啊!”踩着小碎步急吼吼的去了。
旁的小姑娘却并不离开,只煞有趣味的越过芸娘肩头,瞧着图册上花花绿绿的胸衣模样,叽叽呱呱讨论起其上的花色来。
未过多久,原本最冷清之处反而成了最热闹之地。旁的适龄少女们渐渐被吸引了注意,慢慢往芸娘这边蹭了过来。
有家中官位不高的小辈壮着胆子道:“左家阿姐,你东西真有你说的那般神奇?”
芸娘便从几上拿起两个核桃,向那姑娘丢了过去,然后一摊手,道:“你瞧瞧,没有东西罩着,两个小球一下子就跑不见了影。”
那姑娘被她的比喻逗的扑哧一笑,觉着这位二品官家的少女并不像旁的高官小辈那般倨傲,纷纷生了亲切之意。
一时外间又传来通传,众少女便又纷纷躲去了屏风后,三两个男客进了上房,向戴家老太太行礼。
芸娘探头去瞧,一眼便看见苏陌白依然一身书生衣袍站在前厅里,周身沉稳、克制的气质,格外引人注目。
但见苏陌白一一见过在场众女眷,便站去了那位苏夫人面前。
苏夫人的眉头便蹙的更紧,低声道:“怎地不在书院温书?”神情颇有苛责之意。
苏陌白神情有些惴惴,解释道:“今日几位先生都要来戴家吃酒,便让我们早早下了学,儿子想着母亲在此处,便……”
苏夫人神情没有半分和缓,只冷冷道:“待宴毕便早些回去,莫因旁的事分神。”
苏陌白默默应了,随着其他男客一起出了上房。
有旁的妇人与苏夫人相熟,便搭话道:“也莫太过苛责,小白这孩子,比起旁人可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苏夫人只苦笑一声,道:“他日后能考中,得个一官半职,才叫好。若玩物丧志,将心思花在旁的事上,哪里能称的上好,不过是没那般坏罢了。”
小辈们从屏风后回到前厅坐下,便有几个姑娘低声议论起苏家。
便听一人道:“也不知日后谁人嫁给苏陌白,遇上这样的婆婆,可真是头疼。”
又有一人嘻嘻笑道:“方姐姐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又不嫁苏陌白,倒是要替他未来媳妇儿操心……”
芸娘抬头瞧去,见此前说话的仿似是殷人离的异姓庶妹方姑娘。
那方姑娘受了旁人的调笑,一张脸顿时涨红一片,却勇敢的回嘴道:“我长兄同他相熟,我替我阿哥关心关心也是正常。”
另一个姑娘便道:“怎地又承认殷家哥哥是你长兄?此前不是说‘不稀罕’吗?”
方姑娘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觑空起身,去往苏夫人身前,不知细声细气的说了些什么,那苏夫人却半点笑脸都未给。
芸娘想着,此前便猜着苏陌白的阿娘是个心气高的,如今看来,其心气比她想的还要高上几分。
她想起苏陌白在茶楼会诗时,是多么光芒四射、傲睨自若,令人不敢逼视。然到了自家阿娘面前,却仿似老鼠见了猫一般。
此时那方姑娘还在满面含笑、姿态优雅的同苏夫人说着什么,她说上三句,才能换来苏夫人的一句简短回答。
芸娘摇摇头。以苏夫人的高心气,这位庶女出身的方姑娘纵容对苏陌白有意,只怕是过不了苏夫人这一关。
果然未过多久,方姑娘的独角戏便演不下去,讪讪的回了座上。
芸娘原本想着,以她同李阿婆及苏陌白的关系,本当去同苏夫人见礼,此时便也打消了主意,更加坚定的将整个人粘在了椅上。
然而众少女谈论苏陌白的话题并未止住。
不知谁悄声道:“不知苏陌白好在哪里?虽姓苏,却只是苏家外甥,自己个儿并无家世,也不知他父族是个怎样的泥腿子,倒凭借一张脸,引得有些人丢了芳心。把一堆牛屎当成宝贝,真是脑子有病。”
“你放屁!”两道清脆呵斥声齐齐响起。
芸娘瞧了眼另一把声音的方姑娘,一指自己:“我先来,你殿后。”顷刻间便同方姑娘连成了同盟。
她将说话之人打量一番,目光从那稚嫩的脸游移高耸的前胸,最后落到一双小短腿上。她冷笑一声:“原来是你这位小矮子。”
出言嘲笑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