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四月,便是踏青节。
芸娘早早的做好了准备,头一日便去央着阿娘同阿婆和她一起出去。
然而两位李氏非但不捧场,还阻着她,隐晦的将苏陌白三字翻来覆去的问着。
她一头热汗的犟嘴:“阿娘,您作为方外人士却如此热衷于红尘八卦,您不怕佛祖生气?”
直问的李氏捂了心口,这才觑空逃离了祠堂。
这些日子,左老太太倒是一反常态,再未提及苏陌白之事。
原因为,左屹私下里曾同老太太透了底:“平日可同苏夫人不咸不淡的交流着。等明年科举,苏陌白若是下场考中三甲,两家立时定亲不迟。芸娘那处,也不必拘的太紧,无论家中有谁外出做客,都带着她。也不能在苏家着一根绳上吊死。我瞧着司马家的三小子也不错……”
左老太太迟疑道:“他家愿意儿子入赘?”
左屹忖了半晌,同左老夫人商量道:“孩儿最近想了极多。还有一种法子,也用不着别家娃儿入赘,娶了芸娘,日后有了子嗣,让第一胎男娃姓左,过继给左家,依然能承嗣……”
左老太太听过,半晌方点头道:“也是一种思路,两个方子都留着,日后因缘际会,哪种合适便用哪种。”
芸娘在左老太太这处得到了些许清净,愉快的喂完兔子,便要光明正大的外出踏青。
经过这几个月,左家已认定了芸娘承嗣的地位,也将更大的权限交给她。
譬如,调动家中车马的权限。
因着左家对承嗣是刚需,故而左家的下人里也分成了两派。
挺“嫡”派,以及挺“二”派。
“嫡”自然是指嫡妻左夫人。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左夫人在左家当家做主十几年,且娘家乃名门望族,日后便是芸娘承嗣,也断不敢压过嫡母的势头。故而很大一部分下人依然是嫡系力量。
“二”自然指芸娘这位二小姐。莫看二小姐来左家受了诸多磨搓,便看她几番手段便收服了老太太和左屹,平日能自由进出左家,二小姐便不会是个软柿子。再加上未来二小姐将会是左家家主,而左夫人总归会老去……挺二派势头也不小。
这左家马夫里,虽则只有四人,也如上述般分成了挺“嫡”派和挺“二”派。
芸娘倒是对这些看风头的下人又欣慰又失望。
欣慰的是,他们果然能发现自己这块金子。
失望的却是,如今挺“二”派能投向她,未来指不定便倒戈相向。
好在马夫里有位挺“老”派,以左老太太马首是瞻,倒独得芸娘青睐。
她指使彩霞去要马车时,点的就是这位挺“老”派的李车夫。
李车夫是位四十来岁的寡言汉子,自小便卖身左家,后来在左家的操执下娶妻生子,是位不折不扣的忠仆。
芸娘上马时,这位李车夫只默默看了她一眼,一点要拍马屁的举动都没有。
芸娘反而向他点点头,主动道:“莫担心,我不排除异己。你赶你的车,闭紧你的嘴便罢了。”
马车在未央街的宅子里接了青竹和晚霞,往城郊而去。
踏青节这一日,城里年轻男女几乎倾巢而出,尽力感受着这春日景致。
每逢这一日,众人便准备了吃食、酒器、玩耍诸物,去往城郊硕大的草场。
只在草场还不够,城郊农人果园菜地,也被富贵人提前付足了银两,让各色花草博佳人一笑。
此时青竹瞧着窗外不分平民、官宦的年轻男女,担心问道:“阿姐,你说那三位小姐,今日会出来踏青吗?”
芸娘瞧着外间一双双的蜂子、蝴蝶肆意追逐,肯定道:“三个人里,不可能连一个人都没有。这可是万物复苏、春情勃发的季节啊!”
的确,今日连妓子都起了个大早,嘻嘻哈哈的混在人群中,左抛一个媚眼,右甩一个帕子,尽情展示着自身的魅力,好勾几个汉子日后往青楼去捧场。
芸娘便觉着,今日果然是个宣传胸衣的好时机。
青竹叹了口气,道:“早知该将柳香君带出来,也唯有她敢抛胸露面……”
芸娘想到青竹上了马车,柳香君却被她拒绝在外时,那脸色简直要将她撕咬一番。
那时候芸娘的理由是什么来着?
哦,她说的是:“万花楼、鹊仙楼的路子都给你搭好了,你不去同妓子们联络感情,一心要出去勾引少年是怎么回事?”
柳香君含恨一甩袖子,咬牙切齿叱道:“姓左的,你也有人老珠黄的一天。”
此时已渐至城门,未乘马车的男女们已形容潇洒的踱出了城门,而骑马和乘马车的人家则要排着队,安心等待出城。
青竹等的无聊,探了颈子往外瞧,忽的缩回头,低叫了声:“殷人离!”
芸娘微微探出脑袋去瞧,见一身靛蓝长袍的殷人离同兵部尚书家的三公子安济宝正双双骑在马上缓缓往城外而行。
那马儿生的好,马上人也生的好,引的少女少妇们的视线**辣的投射而去。
两人经过左家马车旁,便见安济宝忽的回头一瞧,唤了声:“左家二丫头?你好啊。”他将她面上上下打量一番,道:“近日,你家嫡母未再向你出手?”
芸娘见她的行踪被发觉,便也不躲藏,只懒懒道了声:“没有呢,让安郎中失望了。”
拜这位碎嘴的安公子所赐,此前芸娘同左夫人斗法之事,在京里传的沸沸扬扬。然那时舆论传的越汹涌,实则于芸娘有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