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婆此时正在操执晚饭,见刘铁匠挑完了水,便对着刘铁匠开怀一笑,道:“天晚了,不如便在家中一起吃饭。大家都是近邻,每日里分开吃,倒显的生份。”
这“生份”二字引的刘铁匠又是红了脸,侧耳想仔细听着李氏的动静,这时一旁屋子里便传出李氏的一声咳。
只有一声咳,其他一个字都无。
刘铁匠默默将地上木桶一个套一个,摆放齐整,推脱道:“铺子里还有事……”低着头出了李家。
芸娘作为一个“旧**装了新酒”的现代人,对于刘铁匠与李氏之间的互助并不敏感,也不知她阿婆在吃饭时笑个什么劲、她阿娘又脸红个什么劲。
她此后便陷入浓浓的负面情绪中。
一方面觉着自己忙着做买卖,忽略了对阿娘的照顾,连阿娘被月经不调折磨的到了昏倒的地步都不知道。
另一方面却又为翠香楼的事情烦心。少了翠香楼这条大腿,她怎么赚银子?
她瞟了眼正惴惴不安瞧着她的青竹。对,还要给这个破坏了她买卖的罪魁祸首发月钱、攒嫁妆。
她吃罢饭,细言细语同她阿娘商量:“我们买个下人好吗?平日里我不在,有人帮你和阿婆跑个腿也好。”
她阿娘之前吃过汤药,此时正从腹痛中缓过来,面色略略有了丝红润。听了她的话便是一笑:“你都要出去当帮工伺候人,却要买个人来伺候我们。莫如你待在家中便罢。”
芸娘觑了眼青竹,暗示着李氏:
“青竹她兄嫂坏了良心,只怕青竹回去便要将她卖了出去。不如我们买下来,便是帮了她。待她大了,再把身契还她,也算是救人一命。”
青竹便在一旁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挤出一滴泪:“婶子若不收留于我,我兄嫂便要将我卖到青楼里去……”
李氏半信半疑的瞧着她俩,终究同青竹道:“你与兄长血脉相连,他怎会真的卖你,只怕只是说出来吓吓你……”
芸娘便愁眉苦脸的跑去厨下。
她阿婆此时正在为第二日的饭菜做准备。
她同青竹每人抱着一颗蒜,一边剥着蒜皮,一边将方才同她阿娘说过的话又同阿婆再说了一遍。
阿婆倒是对这勤快的小姑娘十分喜欢,却又为难道:“家中经济实在艰难,实在是有些爱莫能助哇!”
青竹一双美目烁烁的望着芸娘:你一件胸衣要卖几十两好吗?!
芸娘便又央求她阿婆道:“若是买了青竹,我与青竹每日里依然去唐掌柜处帮工,她的月银都够她的嚼用。”
瞧着阿婆有些意动,她便又加了一把火:“小白哥哥若是知道家里有个人伺候你,便会用心温书,早一日当上状元郎,给你娶个什么尚书家的孙媳妇……”
李阿婆笑的合不拢嘴,芸娘便长舒了一口气。
李阿婆同意,她阿娘便没问题了。
第二日好不容易天放晴。
芸娘出门前低声向青竹确认道:“你可要想好,真的跟了我,便要对我忠心,不能泄露我任何的秘密。”
青竹便点头如捣蒜:“愿意,我愿意,从此绝无二心。”
芸娘倒是相信她的话,只不过……
她立刻强调:“我惹了你,或者我阿娘阿婆惹了你,也不能往我们饭里放巴豆!”
青竹羞愧的快要晕过去,不明白这么丁点事,为何人人都同她计较。
但经此一役,吃了这么大的亏,她自然明白护主子是好事,但是不能太过冲动。
芸娘见她点了头,便收了她的身契,对两位李氏道:“阿娘阿婆,我同青竹去了。”
李氏便担忧道:“你们两个小孩能行吗?若是她兄嫂咬住青竹不放可怎生是好?”
芸娘便拍胸脯道:“我们请唐掌柜当中人,定不让她兄嫂坐地起价。”
李氏到底还是不放心,又从箱柜里取了五两银子出来道:“若昨夜里给你的五两银子不够,便将这五两也添上。”
芸娘不欲收,谎话说出去了,只能将银子收进袖袋,便同青竹出了门。
她们此行是要去各个帮工处将胸衣的半成品取出来,再送去缝合、锁边、缝纽扣。过上两日再将成品取出来,也好留作库存。
她去每处帮工处,特意将半成品检查的极为仔细,好令青竹对这些事务有个印象,日后也好成为她的帮手。
有遇到在帮工处不能明言之处,待出了那帮工的家门,在外间,芸娘也细细将关窍之处点明。
待到了午间,两人已将所有半成品送去了缝合处,向帮工言明过几日再来取成品。
江宁府富贵之地,各处都能瞧见开铺子做生意之人。
芸娘有意交青竹,便带着青竹她平日常去的各式铺子都逛一遍:
“细纱与棉布买整匹的,绣花的绸缎梢纱买尺头,尺头便宜。”
“珠宝不在贵,要五彩斑斓。别买大的,买小珠子,样式好看又便宜,缝在胸衣上将将好。”
“珍珠最费银子,除了做纽子,还挂在胸前鸡心处当装饰。要一颗一颗的选饱满、粒大、莹润无坑点的。”
随着她的讲述,青竹一一认真记下来。
如此不觉着时光流逝却已经到了日头西下。
待回了古水巷,芸娘便将青竹的身契交给阿娘,道:“有唐掌柜出面,青竹兄嫂不敢出幺蛾子。身契阿娘保存着,待青竹长大了再还她。”
又取出一锭十两纹银,道:“买青竹用了六两。其余四两是我同青竹这个月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