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柳香君同惜红羽出了古水巷,立刻在路边拦了骡车往棉花巷而去。
骡车上,柳香君向惜红羽再一次确认:“你记得真真他说他住在巷子进去第二家吗?”
惜红羽重重点头:“没错。他说过好几回。”
在长久的沉默中,骡车到了棉花巷。
棉花巷所住之人大多是手艺人,耍杂耍、剃头匠、糊顶棚等各色皆有。
平日出摊时间不到时,各院里便传出各色声音,有戏子练功声,或师傅训斥徒弟声……各种热闹不一而足。
两人到了巷口第二家,从大开的院门进去,却发现是个极大的院子。
院子中仅单间平房便有二三十间,分成五列排布在院里。
每两列房中间都夹着个极宽的巷道,有人在各自巷道里进进出出。
柳香君愣了半响,惊讶道:“这咋找人?”
正怔忪间,却听得一声犬吠,两人抬头一瞧大吃一惊,只见一只极大的黑狗向两人奔了过来。
柳香君紧闭着眼睛拉着惜红羽道:“莫跑,越跑它越要追你……”
果然那黑狗窜到了两人身边,只上上下下窸窸窣窣的闻着二人,虽不咬人却也不跑开。
两人抖抖嗖嗖站在一旁不敢动弹,不多时从一排房中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见门口两位妇人被那黑狗拘着不敢动,扑哧笑了一声,才出声将黑狗唤了回去。
柳香君小心上前,一边谨慎的躲开那黑狗,一边向少年打听道:“小哥儿,不知你可知道这院中有位叫……”
她转头问向惜红羽:“那贼汉子叫个甚名?”
惜红羽的面上一瞬间浮上茫然之色,吞吞吐吐道:“我……我也不知……”
柳香君一步跳开,双眼瞪如铜铃:“你不知?啊?你不知?你就这么把自己交出去了?!”
惜红羽顿时眼圈一红,眼眶蓄上一眶的泪花。
那少年便做出一副看热闹的神色。
柳香君只得咽下怒火,细细问她:“那他长个什么样子?是胖还是瘦,是高还是矮……”
惜红羽便一边从脑海里回忆一边道:“不胖不瘦……不高也不矮……”
柳香君被她引得一腔怒火正要发作,那惜红羽终于开了窍,急道:“他不爱笑,素着一张脸,初初瞧着极吓人,实则脾性极好……他腔子前还有一条刀疤……”
那少年听到此方拍着巴掌道:“你所说定是那李大山,腔子上那道刀疤足足延伸到腹下,瞧着十分吓人!”
柳香君忙求少年带她们去见那李大山,少年却双手一摊,耸耸肩道:“你们来迟了,半个月前李大山被衙门抓走,已经判刑游街了……”
惜红羽一听此言,只觉得双腿一软,立时就要晕厥过去。
柳香君重重将惜红羽手臂一掐,将她半个身子抗在肩膀上,咬着牙问:“小哥儿可知那李大山犯了何罪,竟要被判死刑?”
少年却一摇头道:“并非死刑。据闻他们此前聚众在各处打劫,仿似抢到了什么贵人身上,知府老爷抓了人,便令人押着游街,杀鸡儆猴。其中有些个有人命官司被砍了头,李大山只抢了不多的银子且不伤人,也未动女眷,这才轻判。”
惜红羽听到此才略略松了口气,强打起精神打问道:“小哥可知他现下被关押在何处?”
少年便道:“此前还是在府城大牢里,不知这两日还在不在,你们去瞧瞧便知。”
两人出了棉花巷,急忙忙拦了骡车往府城大牢里赶。
待到了大牢外,少不得被那守牢房的衙役敲去了二十两银子,方带着二人进了牢里。
府衙大牢里被拘的犯人都不算犯下大罪的重刑犯。
犯人被判几年监禁,到了时日便能放出去。
虽如此,两人依然满心恐惧跟那衙役一路战战晃晃前行,待到了一处幽暗天井前,那衙役指着最后一个隔间道:“便是那里。快着点,别令我们为难。”转身便远去了。
两人过去扒着那隔间瞧,里间关押了三四个汉子,各个披头散发,臭不可闻。
惜红羽试探的唤了句:“大山?”
便见一位高大的汉子忽的抬头往外望来。
他的神情在肃然中夹杂些意外,便将他面上原本的凶相抵消了一二。
柳香君定睛细瞧,一腔的怒火不禁再次喷发。
老熟人啊老熟人啊,她柳香君栽到了惜红羽贼夫妇手上竟是天意啊!
这令她恨的牙痒痒的李大山,她在华业寺门前曾见过一面,从华业寺返城被那伙色胚调戏时又见过一面……原来她此前看到囚车游街的情景,里面就有这人啊!
柳香君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瞧着李大山冷笑道:“这真是男人作孽,报应到妇孺身上,真是个爷们啊!”
……
古水巷李家院子里,由两张四方桌拼凑起的长桌旁围坐着七八人,便连王夫人那位随侍丫头也荣幸的被赐了座,与主子一同接受李家人的招待。
桌上摆着的除了罗玉从酒楼里点的席面,还有李氏又添了的几道菜,此时也已用的差不多。
罗夫人一边拭了唇边油星,一边赞叹道:“未曾想李夫人的手艺竟如此之好……只怕芸娘也继承了你的好手艺。”
李氏心中亮如明镜,面上微微一笑,十分坦诚道:“她比灶台高不了多少,平日又要去帮工,便未再让她学做菜。”
罗夫人便又将目光转到李氏手中所捏的帕子上:“李夫人的绣工也是极好,想来芸娘的绣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