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还要再打探媚眼妓子关在何处,此前那姐儿已经摆动着腰肢离开。
青竹看了看周围再无人,悄悄凑到芸娘耳边道:“阿姐,我知道犯了事的姐儿们一般都被关在何处……”将她的猜测讲给芸娘听。
芸娘将信将疑道:“你可有把握?我们偷偷摸摸找人,如若被老鸨子和龟公发觉,立刻就要把我们赶出去……班香楼这条路子我可不能再断了……”
青竹虽只在翠香楼住过几年,可她跟在顾盼儿身边时也常去其他青楼走动,对青楼诸事多少有些了解。
世间青楼无论豪华与寒酸,最多由三部分构成:
会客楼(厅):妓子陪客的场所,一般分为前楼(厅)、后楼(厅)或者合围式带天井的小楼。
景观小院:有格调的青楼常建造了山水小桥等景致,表明自家的格调高。
后院:主要用来做后厨及杂役居住和杂物堆放等。
像翠香楼里有不听话的妓子,最常被关押的便是后院。
除非似青竹之前被关押,那是老鸨在青竹不备之下陡然发难来不及拖进后院,只得暂时关在前楼大堂,立时打晕让她发不出声求救,故此才被芸娘钻了空子将人救了出来。
两人下了会客楼,进了后院。
此时后院各杂役将将睡醒了午觉,正无精打采的进行着晚间待客的准备。见了两个小姑娘进来,只以为是谁的家眷,任由她们而去。
两人渐渐到了一处萧索院落,静寂而冷清,落叶积了一地无人清扫。
院里是一排十分老旧的房间,门上均挂着大锁,瞧着似是许久未有人去过的模样。
芸娘往前一步,便听见脚下“吱吱”一叫,一只耗子挣扎着从她脚下逃开。
根据两人此前血的教训,凡是有耗子的地方极有可能有蛇。
蛇是此前将两人吓破了胆的东西。
她们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身姿彷徨着不敢往前。
在两人的踌躇中,隐隐传过来女人轻声唱曲的声音:“……侬家倚门边……等郎归来哟……”
声音是从这排旧房最后面传过来的。
萧瑟景象中,那声音不但不颓废,仿似还流露出几分愉悦。
唱曲的人是媚眼妓子。
最后一个隔间里,破旧的窗户开了条缝,她倚靠在窗旁,外间阳光便在她面上印了条金线。
她并不避开光,只神情轻松的哼着小调,仿似不是被关押到这里,而是过来赏景怡情。
芸娘同青竹壮着胆子疾步到了窗前,生怕她将人招来,忙忙出声问道:“你这两日吃饭没?”
妓子瞧着她淡淡一笑,继续将曲子唱过一阙,才冷冷开了口:“未曾想,你这丫头竟然也能找过来……”
她面上有些冷漠,又有些欢畅,引得芸娘竟也隐隐有了悲怆。
妓子冷眼瞧了她面色半响,忽的没头没尾道:“那就是你了!”
她将手从衣襟里伸进去,取出一叠银票从窗户缝里递出去:
“你顺着正街一直走到头,有个毛驴巷子。巷子里面有棵柳树,柳树往前走第三家,去找我养的那书生。将这六百两银票给他,让他带着我此前给他的银子一起来班香楼赎我。
这些银子加起来赎我是顶够够了,可惜想多再赚些银子好过日子是不行了,只有出去后再想办法了……”
她说此话时,眼中隐隐含了几分对恢复自由身的希翼与柔情,仿似今后的小日子会越来越好。
芸娘迟疑着问她:“你就这般相信我?”
妓子面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幽幽道:“矮子里拔将军,我也是没有法子而已……只望你莫令我失望……”
芸娘将银票接过来塞进袖袋中,重重对她道:“放心,一定将银票送到。”
出了班香楼,芸娘眯着眼睛眺望看不到尽头的正街。
她并不知毛驴巷是个什么所在,招了辆骡车,由着车夫将车子赶到了一处民居。
待两个小女孩下了车,遍寻不着那柳树,找了路人问了,方知竟被那车夫送到了野驴巷,而不是毛驴巷。
此时日头斜斜,眼瞅着又到了家家户户准备晚饭的时间。
一路打听着过去已是来不及,芸娘只得招了辆骡车,重重向车夫强调:“是野驴巷不是毛驴巷!”
青竹不确定的纠正道:“阿姐,是要去毛驴巷……吧?”
芸娘仰天长泣:这什么破地名啊,怎的都离不开驴啊!
两人到了毛驴巷,付了车资,终于找到媚眼妓子口中那棵柳树,小心翼翼的往前数到第三家,急忙忙要上去拍门。那破旧木门上却挂着个硕大的旧锁,显示屋主已外出。
这可如何是好?
是在此处等还是回去明日再过来?
两人正在踌躇,从旁边门里出来位头发花白弓着背的老妪。
老妪瞧着两个小姑娘,口齿不清问道:“找人吗?”
芸娘立刻点头。
老妪便扶额想了半响,扬声道:“找谁?”
芸娘此时才恍悟,根本就没问清楚媚眼妓子那汉子姓甚名谁,只得含糊道:“是位书生……”
“啊?双生?”老妪声音极大的喊道:“不是双生子,那院子原本住着三个人!”
芸娘耐心扬声喊:“不是双生子——是书生——读圣贤书的书生——”
她将手掌当书举在眼前,做了个摇头甩尾念书的模样,那老妪果然听懂了:“哦是书生啊——啥模样的——”
怎样的书生?芸娘回想起有限次遇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