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却不信她的鬼话“吃不饱肚子,怎么你这娃儿现下反倒胖乎乎”
他一副破锣嗓子配上这阴阳怪气的神色,将芸娘恨的牙痒痒,却又不能发作,自得继续卖惨道
“阿公,你家里定是没什么人挨过饿。我们娃儿饿的狠了就会多多喝水,如此夜里才不会难受的睡不着。时日久了,水肿就成了习惯。”
衙役听到此处,一颗扭曲的心终于得到满足,这才续着此前之事,向一直提着饭屉低头而立的惜红羽道“今日过节,翻倍”
惜红羽呆了半响方反应过来这胡衙役是指进门银子之事,立刻慌了神“差爷,这二两银子奴家攒的已极不易,若再翻一番,奴家怎么拿的出来”她说着语气便哽咽起来。
芸娘不由奇道“为何今日要翻番”
她第一回听到逢年过节探监的行情还与平日不同。
也没听过恩客逢年过节进青楼,所花用就要翻番啊
那衙役却罕见的一笑,一脚踩在凳上,张口问她“今早你吃过饭没”
芸娘点点头。
“同谁吃的”他问。
“同家人吃的啊”芸娘不明白他是何意。
衙役一点头,又问她“等探完了监,不管有钱没钱,是不是还要同家人一起四处逛逛,晚上再一起赏个月”
“对啊”中秋节可不就是这般吗
衙役一点头“那你瞧瞧我像那娶不起媳妇、生不出儿子、儿子又生不出孙子之人吗”
这
衙役忽然暴怒,跳脚骂道“我就不想过节我就不想同家人吃回团圆饭我就不想带着妻儿老小出去逛街赏月看花灯”
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芸娘面上“你问我探监费为何要翻番爷告诉你,爷说要翻番,那就是要翻番,少一个大子儿都不成”
说话间,却从远处哭嚎连天的过来一个妇人,那妇人到了衙役面前,问都没问一句,便将四十两银子放进了胡衙役手中,胡衙役扬声吆喝一声,边上一个小巷子里就出来一人将妇人带进了监牢。
经过此番对比,芸娘蹭的掏出二两银子主动塞进了衙役手里,仿佛她若慢上那么一丢丢,这老衙役就会将银两涨到四十两。
衙役收了银子,又是冷笑一声“早些识相也不会浪费这许多时辰”
芸娘以为他又要使出那破锣嗓子唤出个衙役带路,没成想他只是怒一努下巴,惜红羽便如临大赦,上前推开门匆匆带着芸娘往里去了。
监牢里的情形与她想象的并不同。
她原本以为会有十恶不赦之人状似疯癫站在每个监房门前,将两只手从栅栏里伸出来惊扰过路之人;或是有人持续不停的叫着冤枉。
然而监牢里安静而沉闷,大部分犯人都枕着手臂在睡大觉,听到她们经过的脚步声,也只是睁开眼随意瞥一眼便又闭了眼。
芸娘被惜红羽牵着往前行了片刻,便觉出了此间的乏味,转头问向惜红羽“怎的那衙役收旁人四十两,却只收我们四两”
惜红羽低声解释“那妇人定是第一回探监,我第一回来探监时也送上了二十两。今日翻番,那妇人就被涨成了四十两除去第一回之外,日常探监便是二两。”
芸娘一听立刻泄了气,此前她还为少出了三十六两银子沾沾自喜呢。
待行过一处天井,惜红羽忽的脚步一停,眼中泪花闪动。芸娘便知道这是要到那李大山的监房了。
果然惜红羽脚步略略踉跄两下,便扑到了一处熙熙攘攘的监房前,将饭屉放在地上,柔柔唤了声“大山”
便见那人满为患的监房里人头攒动,从人群里挤出个高大汉子来。
那汉子囚衣又脏又旧,头发蓬乱如鸡窝,刚刚靠近监门,一股酸臭之味便溢出了栅栏,直直钻进芸娘鼻孔。
芸娘立刻捏着鼻子躲远了些,惜红羽却状似未闻,扶着腰杆子蹲下身去,将酒菜和筷子一一取出来递进去,李大山便席地而坐,接过筷子不声不响的吃起来。
有旁的犯人被酒菜香味引的直流涎水,想在近处多看几眼,李大山也不开口,只转了头冷眼一瞪,那人就讪讪的坐远了。
莫瞧李大山吃相斯文,动作却半点不慢,未过多久,便将大多数菜蔬吃的只剩下个盘子底。
到了这种程度,他才将盘子往里面一递,立刻有污浊大手将盘子接过去,将剩下的汤汤水水吃个精光。
到最后剩下几只螃蟹,李大山没有耐心慢慢剔肉,便将螃蟹连同盘子递了出来。
惜红羽低声道“这是金秋第一网子捞的肥蟹,尝尝也好。”
她低头从衣襟上取下一根缝衣针,掰开蟹壳,极为灵巧的将蟹肉用绣花针剃下。
剔蟹肉是江宁妓子最基本的技能之一。每到吃蟹的季节,才子富豪贪图口腹之欲,每几日便要吃上一回蟹。青楼里的厨子极会做蟹,妓子就要会剔蟹肉。
惜红羽不过用了短短一刻钟,便将五六只螃蟹剔成空壳。蟹肉被她整整齐齐的堆在瓷盘里,又透过栏杆递了进去。
李大山便端着盘子,一口一口吃的极慢,将那蟹肉吃的极其干净,一点肉末都未留下。
旁边就有人嘀咕道“李哥你太不仗义,竟一点都没给兄弟留。”
李大山声音低沉的回道“我的女人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