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件,去首造司打听打听如何申办首造事项。”笑笑言简意赅。
团喜倒是识字的,笑笑的话一听就明了:“小的后晌就去办。”
团喜等着姑娘吩咐下一件事儿,却听笑笑问:“京都有些规模的点心铺是哪些?”
“老香斋,三阳泰,梦桥山,苏扶林,瑞荫,小桂兴……”团喜一口气说出好几个,这些天姑娘就曾让打听京都有特色的各类铺子,这点心铺子自然也在其中了。
笑笑轻轻点头,比较满意:“甄家的丰糕铺子呢?”
“将将够得上二流。”团喜也不顾什么亲戚礼数了,姑娘这么问,那要的就是实话。
笑笑内心生悔,竟没有提前去查查底,再没想到甄家是这样扶不上墙的。那一回吃了车轮饼干,就跟五婶婶建议过装修店面改善经营,对方完全不置可否,还让自己乐呵呵且等着大车轮子利滚利……结果头半个月的盈利拿过来,自己才分了四两银子,按着自己占一成来算,甄家两个铺子加起来不过才净赚了四十两。
听西子说,苏扶林的金铃炙已经卖了一段日子了,甄家作为同行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天生惰性,认为苏式点心和自己的车轮子不搭噶……
如今的苏扶林就敢把金铃炙卖到一贯钱一斤,四样点心加个锦盒就敢卖二两银子。再这么任其发展下去,苏扶林早晚会把饼干业做到一家独大!日后慢慢再发展出新的饼干样式,再加上本身就很成熟的苏式糕点,别家也只能望其项背了。
必须压制苏扶林,若甄家始终提不起来,就当把饼干方子造福元龙朝人民了,当初要不是五婶婶来求,自己也没想着卖饼干方子。
不知道真正的商人会怎样做,自己也只能为着饼干生意断臂求生了,此举于甄家,只有利而无害。
团喜接过姑娘递过来的几张纸笺,见每一张都写着一样点心配方:苏打咸酥饼干、奶油夹心饼干、黑白动物饼干、手指饼、姜饼人……
团喜看着主子,不明所以,只等吩咐。
笑笑的声音压低了,但却很清楚:“选几家可与苏扶林并肩的大点心铺,位置要分散,每家一样方子,悄悄送出去,不可被识破身份,赚得的钱归你。”
“小的不敢!那五房……”团喜知道,姑娘把饼干方子给了五太太娘家的。
“甄家立不起来,只能扶一把了。”姑娘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团喜虽不明白,但模糊知道姑娘并非在害五房,又道:“奴才为主子效力,天经地义,绝不贪图主子钱财。”
笑笑靠着软垫吸一口气,一上午都在不停动脑筋,很累:“这件事你自个儿不好出面,总要找外头的人来办,一个方子找个跑腿儿的小子,算下来总需要些钱的。卖方子多少钱我并不清楚,这样,你收了账报给我一声。”
“是!”团喜松下口气,自己可不敢拿主子的方子赚银子。
“小笛儿,回了府先给团喜支十两银子。”
“是,姑娘。”小笛儿低头道,心里却莫名紧张,正想着姑娘此举的目的,又听见姑娘道:“这几日咱们去过的街道,和那些有特色的铺子,你可都记下来了?”
“记下来了,”小笛儿点头,“姑娘让把每条街道都画出来,奴婢也都画了。”
“好,回家了咱俩对一对,看看可有疏漏。”
小笛儿听得心里一紧,再没想到姑娘自己也记了一份,以为此事交给自己她就不再管了呢,幸而自己每一处都认真记了……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笑笑直觉得昏昏欲睡,忽听小笛儿道:“姑娘,温家姑娘有请呢!”
笑笑醒醒神儿,从窗子张了张,果见温家的马车就在一旁,温西子正掀帘儿冲自己笑。
笑笑下了车,走到温家车边道:“你也下来走走?坐车坐得都累了。”
西子便也下了车,与笑笑并排走着:“昨儿没睡好?”
“嗯,失眠。”
“我们家有安神的花草方子,回去了我让人给你送去。”……
两个姑娘在路边走着,马车只能溜着边儿慢悠悠跟着。
“咱们姑娘真是十足地像老爷。”团喜道,说了又暗暗打嘴,明明刚才的话要保密。
车夫倒不追问,只道:“你怎知不像太太?”
团喜一拍脑门儿:“可不是么,太太刚把庄子们清了一遍,这几年根深蒂固的老树根都给连根拔起来了。”
车夫盘腿坐在车上,慢悠悠道:“这回段姑姑的病不必装了,怕是一辈子也好不了啦。”
团喜嘴快,说话也嘎巴利落脆:“谁能知道织机上还有那些道道儿呢,他们贪的也太多了些,庞爷和他那胖媳妇都跪着负荆请罪了,平时他们可是最傲的,这一回不必太太问,一五一十把什么都招了,只求太太绕他们儿子一命。”
“他们才是聪明的,到了也没被撵出去,革了职在庄子上干活儿罢了,他们儿子也没动,还在柜面上学理账,这是给了最大的脸面了。”车夫幽幽道:“段婆子和她干儿子是罪魁,自然也只能老实认罪,老婆子被撵回赵州看家已是体面了,她干儿子怎么罚的?”
团喜直摇头:“那个人就那么不见了,谁也不知怎么罚的,有人说……”团喜没敢往下说,又道:“最可恨的是那些落井下石狗咬狗的,罪责全推给旁人,恶人先告状,哼,太太把他们打顿板子全家都提脚卖了,我看是罚的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