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澹台芙蓉闷头喝茶,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笑笑不去暗忖,宁公子此刻正在赴战场的路上,这种远行,与温西岫去西域寻香不同,与金仲伦去岭南寻古歌谣也不同——上战场,那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的。
深知澹台芙蓉为此担忧着,笑笑便尝试说些轻松的话题:“咱们只有一前晌的时间哦,我和西子午饭后还要去香铺子开会呢!”
瑞彩便笑道:“如今正是早春,我这里恰有一套二十四番花信风的花签。雨水时节,二候杏花,咱们京都自然比不得江南花开早,不若就请头顶这一树杏梅作杏花神,看一看各位今年的运气如何?”
笑笑不由看了看西子,记得她一向最怕这类游戏的。
西子低声道:“不过就主一年而已,看看运气也好。”
澹台芙蓉对此很感兴趣:“上一回抽花签还是小时候呢,这个游戏雅致,比玩升官图好!”
便有丫头端来了乌木制的花筒与花签,瑞彩道:“据说这一套玩意儿还是从宋代传下来的呢,这是我爹早些年从古董铺子买回来的,保存得极好。”
笑笑便也拿过来看了看,不觉感慨道:“自宋代到如今,不知有多少闺阁女儿用它占卜过自己的命运呢。”
“这些年我也只是收着,还从未用过。”瑞彩说道。
“这样的才灵呢!”澹台芙蓉端着一副神秘的架势,“花要酒来配,主家该给大家上一壶酒才是!”
“我这里倒是存了不少酒,但不知诸位想喝什么?”瑞彩笑问。
霓节想了想说道:“既然我们请了杏花神,便该喝杏花村的酒才是。”
瑞彩见众人纷纷点头,便吩咐丫头端来一坛杏花村的汾酒。
酒盏和花点心纷纷摆好,便觉一阵微风拂过,瑞彩道:“杏花风吹过来了,我们即刻开始吧。”
个抽花签的是距离杏梅树最近的瑞彩,今日本也是她做东,之后便从左手起依次轮排下来。
瑞彩取出一枝高于其他花签的主花签,朗声念了上头的惜花词:
“春晴也好。春阴也好。著些儿、春雨越好。春雨如丝,绣出花枝红袅。怎禁他、孟婆合皂。
梅花风小。杏花风小。海棠风、蓦地寒峭。岁岁春光,被二十四风吹老。楝花风、尔且慢到。”
笑笑认真听了这词,心中不禁有些感怀,莫名就想起了红楼梦中的类似场景来,女儿们的芳华,可不就是刹那么。
西子也在一旁低声道:“蒋捷的词,总在朱碧流光中有着难以挽回的遗憾。”
瑞彩晃了晃手中的签筒,信手从中拈出一根花签子来:“头一个居然就抽中了荼蘼!”
开到荼蘼花事了,笑笑有些不祥的预感。
瑞彩念起上面的诗句来:“只有荼蘼香似酒,等闲开自不妨迟。”
西子咀嚼着这句话,点头说道:“这诗是好的,瑞彩抽了一支好签!”
瑞彩却自嘲道:“照签子上说,我岂不是什么都迟了?”
笑笑在一旁道:“反正你‘香似酒’,自然是越放越香了!”
好在瑞彩对花占这一类的事情抱有豁达的态度,笑着将花签子转过来,见另一面写着一行字:为在座诸位折时令鲜花一枝,养于白色瓷瓶之中。
瑞彩笑道:“幸好有现成的,”说着便立起身来,走向身旁的大杏梅树,“杏花神莫怪,小女子折花插瓶,都是按规矩来的。”
不一会儿,一大枝结满了花蕾的杏梅便插在了甜白釉的梅瓶里,摆在面前的桌子上。
“下一个到谁了?”澹台芙蓉搓搓手掌。
瑞彩左手边恰坐着笑笑,笑笑来到元龙朝虽然已抽过一次花签,但遇到这类事,还是不免有些小小的紧张,心里自然希望抽到个吉利的签儿。
宋代的乌木签拿在手里,自有一番古朴与沉重,上面画了一簇金黄的菜花,便见下面诗云:“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澹台芙蓉先一个说道:“瑛园抽的是桃花?”
“不不,是菜花。”笑笑道。
“那怎么又是种桃又是刘郎的?”
霓节道:“这是刘禹锡的诗,刘郎是指诗人自己。”
“可是,菜花在哪里?”瑞彩也问道。
西子笑着吟出了全诗:“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刘禹锡因为在玄都观写诗而被贬,几年后回到长安,再次来到这个道观,却已物是人非,原来的桃花早已荒芜,只有菜花到处盛开,”笑笑耐心地为澹台芙蓉解释该诗,“所以说,当年那些道士都哪里去了呢?我刘郎可是回来了呀!”
“痛快,这诗痛快!”澹台芙蓉为之击节。
“但这也算不得上上签。”笑笑脸上露出一丝遗憾。
“这还不算好签呢?刘郎可是都回来了呀!”澹台芙蓉不解。
便听霓节在一旁道:“只是,刘郎被贬出京,十四年后才被召回。”
大家不免一阵沉默,唯有笑笑哈哈一笑:“能回来就是好事!人生总要有一番经历才是!”
笑笑说着又翻过来看那花签的背面:“亲下庖厨做一道时令鲜蔬。”
“这个有趣儿,我们就等着瑛园亲自下厨了!”瑞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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