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提起这个人来,罕见的面上没有一丝泛红:“他,大概不会向我家人表什么态了。”
笑着说急就急,连装都不用了:“凭什么?!说好了三个月期限的,他还这样缩头缩脑就有些不地道了!”
西子长长一叹,眼圈微微泛红,几乎要滚下泪来:“哪里知道那么巧,他偏偏在画会遇到了我二哥哥。”
“你二哥哥?在思存画会?!”笑笑忙问,相信这件事情温西岫也不清楚。
“不,他有一些画放在另一家画会代卖,这一次回来怕走露了风声,他并没有回思存画会。”
“哦……”笑笑已经懒得分析此人这些行径,只是问道:“唐二哥哥,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对,我二哥哥并不知情,也更不认识石先生,”西子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我二哥哥那个人你也知道,一向喜欢摆阔气,对于有些身份不如他的人,难免看不上眼……自从成婚之后,这些毛病更严重了。”
“你是说,唐二哥给石先生脸色看了?”
“是,更要命的是,我二哥哥把他的画批得一文不值,他按捺不住,便上前与我二哥哥理论,谁知我二哥哥偏偏说出了那么……伤人的话!”西子的表情有些咬牙切齿,手里狠狠绞着帕子。
“是,很伤自尊心的话?”笑笑试探的问。
西子深深吸进一口气:“石先生与我二哥哥讲那些画的价值,我二哥哥十分不屑,两个人居然当场争执起来,石先生说即使出百金也绝不卖给我二哥哥,我哥哥便说:我出的银两能把你和画一起买了!”
“……”
笑笑不厚道的想起了前世的一则新闻,大概是一个不起眼的富商去车展看车,卖车的姑娘直接说你买不起,富商甩出钱来豪气冲天:你值多少钱?老子一起买了。
没想到温老二也能这么土这么豪,再严重点说,就是不尊重艺术和人权。——虽然古代并不讲究人权。
西子擦了半天眼泪:“说这些话的同时,他还不停地自报家门:我温西岳怎样怎样……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是温家人!”
笑笑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要不是温老二不知内情,自己还真以为他是故意跑去拆台闹事的。
笑笑掏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事情都已经出了,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来的,只看那石先生想怎样处理了。”
不提石先生还好,一提他,西子就哭的更厉害了,抽噎着道:“他誓死不愿登温家的门,说与我们商家走的是两条路,永远都不可能是一路人。”
“那他打算拿你怎么办?”笑笑的声音有些微冷。
“他舍不得我,又不能接受我的家庭,而他们家那边,也并不适合我。”
“他们家那边?你去过了?”
“他大概给我讲了些,总之是市井小户,哥哥嫂嫂一大堆孩子都挤在一个院子,烧火做饭家长里短,他自己都不爱回那个家。”西子擦干了眼泪,表情似乎有些麻木。
“所以呢?”笑笑望着西子的眼睛。
“他想,越过两个人的家庭,带我远走高飞。”西子说出这话,感觉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总算是将这个秘密说了出来,不用一个人独自背着了。
“你是说,私奔?”笑笑压低了声,用不敢相信的表情盯着西子。
西子没有看笑笑,大概也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最好的朋友,自己之前明明言之凿凿,对三月期限说过一些决绝的话,但事到临头却又再次退缩,甚至已经退出了一个女子的底线。
“西子,你应该知道私奔意味着什么。”笑笑的声音渐渐冷下来,终于从试探慢慢接触到了真实,结果却令人浑身寒。
“我们只是,想起了司马相如与卓文君……”
“奔者为妾。”笑笑已无需再演,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你真要从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家闺秀,屈身为妾么?一旦被人现,那是要入奴籍的。”
西子打了个寒颤,将氅衣裹严。
“到时候,你只能寄身于他,有朝一日,万一,我是说万一,步履艰难无以为继时,”笑笑突然扶住了西子的双肩,使其抬头望着自己,“你就不怕他抬手把你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