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阴历五月是被称之为恶月的。
《礼记·月令》中说:仲夏月,日长至,阴阳争,死生分。
“所以呀,五月生的孩子被称作恶月子,被视为不祥之物呢。”舜华手执眉笔为自己描着眉毛。
今日是五月十四,舜华的生辰。
笑笑在一旁轻轻荡着秋千:“孟尝君当初便是五月端午生人,他父亲也差一点将他扔掉,若真是那样,历史上就没有孟尝君了。”
舜华点上了朱红色的口脂:“历史这东西的形成,全是偶然,也全是源于私利。”
笑笑没有再说话,有时候觉得舜华虽然恶言恶语,但说的总是真话。
外面的乐曲声如流水般漫进了整个屋子,笑笑能听出来,中间有一段箫的独奏是来自宫八声的。
“笑笑见过宫八声么?”舜华突然问,身子也从梳妆台转过来,在微微昏暗的光线下,这张面孔倾国倾城,简直让人忽略了年龄。
笑笑也没打算隐瞒什么,点了点头。
“真的像外界传的那样,是个少见的美男子么?”舜华问得很认真。
笑笑却有些不解,明明宫八声来为舜华演奏过几回,她总不可能没见过这个人。
舜华的微笑有些尴尬:“我只是用那‘千里眼’远远瞧过,根本看不太清。”
笑笑正在疑惑之际,却见舜华眼风一转,盯向了身旁的侍女:“你主子已经答应了,今日可以请宫先生上来教我琴艺的。”
侍女的表情也很是奇怪,一方面有些惧怕舜华,一方面又似是有监督之意,此刻也不做声,只低着头将身子向后退了退。
舜华冷笑一声,眼波流转,将几位侍女扫了个遍:“这种大师的授琴之法,是不可能让外人听到的。”
几位侍女都有些迟疑,又不敢分辨什么,但身子都立在那里迟迟不动。
“怕什么,我还能跟个小白脸跑了不成?”舜华突然一阵大笑,“再说了,还有笑笑在这里陪我呢!”
那位年长些的侍女将目光投向了笑笑。
舜华立刻道:“上一回就与宫先生说好了,笑笑可以旁听,也不全为避嫌,宫先生说,笑笑也是他的好友。”
几位侍女如同哑女一般,给两人深深鞠了个躬,便静默地退了出去。
舜华面不改色,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些。
笑笑却被这奢华的场景与压抑的氛围弄得很不舒服,若不是答应了宫八声,自己是不会在此处逗留这么久的。
如果留心观察,其实舜华的居所是被细心装扮了一番的,物品的摆放也不似以前那样随意,巨大的丝绢屏风上绣了大朵大朵的木槿花,全都是雪白檀心的单瓣花,非常美。
屏风前是一张低低的紫檀长桌,上面摆了精美的佳肴果点,桌旁是三个华丽的座垫,看来一会儿大家是要席地而坐。
很快就听到了脚步声,侍女们果然没敢再上前来——门口走进来的是一个披着宽散长袍的男子,长长的头发系在脑后,不是宫八声又是哪个。
笑笑第一次觉得,一个男子的气息可以如同春风,将舜华这小宫殿里**的一切摧枯拉朽,焕来新生。
舜华依旧是平日里那冷漠而高傲的神情,此刻伸手轻轻拍了拍掌:“真好,我这里还是第一次迎来男子。”
因为宫八声的到来,笑笑也觉得自在了许多。
宫八声浅浅一笑,向舜华拱了拱手:“暮春嘉月,恭祝舜华夫人芳辰永驻,花容永葆。”
舜华歪着头,仔仔细细将宫八声看在眼里,那眼神仿佛有些贪婪,简直要将对方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刻进自己的心里。
笑笑暗里撇撇嘴,向宫八声笑道:“请宫先生落座吧。”
舜华却截住了笑笑的话,眼睛瞟向宫八声:“今日我是寿星,每一个来我这里祝寿的人都要先喝三杯木槿花酒。”
笑笑方才刚来的时候,也是喝了三杯酒的。
宫八声望着摆在桌上的三杯酒,笑了笑,逐一端起来一饮而尽。
三人便蹲身坐在桌旁,因为桌子比较大,所以每个人的距离都有些远。
笑笑并不愿挨舜华太近,又不好挨宫八声过近,于是就坐在一个很礼貌的距离,抬头正好看到宫八声对自己微笑,便也冲对方眨了眨眼睛。
“刚才先生说暮春嘉月,真是捡好听的说呢,这五月份算得什么嘉月。”舜华拈起一片金桔饼,轻轻咬了个小小的月牙。
“良辰美景自在心中。”宫八声捏着手中小小的汝窑杯,修长的手指仿佛在拨弄琴弦一般。
舜华懒洋洋起身端来一大壶酒:“恶月生的人在生辰这一日总得去去晦气,如今虽然过了端午,但我每到生辰都要喝雄黄酒的。”
笑笑望着面前这一大壶雄黄酒,又想起方才喝过的木槿花酒来:“这些酒掺起来喝是会醉的。”
“每一次生辰,我都不曾让自己醒着,”舜华将桌上的三个酒盏满上,挑起眼睛看面前的宫八声:“不知道宫先生赏不赏这个脸。”
宫八声倒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在下只是想先问清楚,我们先学琴再喝醉,还是喝醉之后,趁着醉意学琴呢?”
“喝醉了,弹出来的才是心声。”舜华端起酒盏,先干为净。
对于喝酒这件事,笑笑本来就不怕,面前这两个人又是如此不在乎,自己就更无所谓了。
笑笑与宫八声同时仰头饮酒,喝完之后,笑笑还道:“这酒远不如方才的木槿花酒好喝。”
宫八声点点头,似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