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焕之被囚神木山的消息并没有一传千里,按照鸿鸣书院的说法,此时的徐家家主正在与院长大人饮茶论道。
正如之前苏文在汜水关对穷诸说的那般,战事将起,所以镇南军不能乱,所以他不会在事后找穷诸算账。
基于同样的,或者更加深刻的理由,徐焕之也不能死,否则整个卫国就会乱。
幸运的是,徐焕之闯山的事情只有陆羽、白剑秋、陆三娇和汪灏四个人知道,他最后于神木山巅被俘的一幕,也只有被这几个人看到,最后不外乎加了苏文、苏雨和宁青冰三个小家伙,噢,对了,还有那位守阁老人。
这里面除了汪灏之外,其余都是卫国人,更是鸿鸣书院的人,所以断不会将真相述之于口。
至于汪灏,也不知道陆羽与其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又做了哪些方面的让步,使得他离开神木山之后,竟也刻意保持了沉默,就如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问题在于,有很多事情,书院即便想要隐瞒,也是无能为力的。
比如说神木山脚下的那座草庐,比如整座神木山莫名其妙的消失,再比如说那照亮了徽州府城郊方圆百里的金色光辉和紫金气芒。
此时于千里之外的卫国国都翼城当中,便有很多人,已经察觉到了神木山的异动。
但最先有所反应的,并不是那位手握近卫军大权的驸马爷,而是深宫之内的一位中年男子。
这位男子穿着一身白丝锻袍,身形挺拔,腰身笔直如枪,面庞坚毅,唯有那头上隐约可见的白发,以及其眉宇间的淡淡倦意,令他多了一些沧桑感。
“院长大人到底想要干什么?”男子的声音很平淡,却透露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不怒自威。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位鹤发披肩的老者,脸上的皱纹仿佛一道道沟壑,深邃而沧桑。但老人的一双眼睛,却无比的锃亮,似能透析人心。
这位老人便是卫国宰相,华易夫。
听得中年男子问话,华易夫微微躬身。淡笑道:“院长大人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猜到的?”
在整个卫国,能够让华易夫如此恭敬之人,一只手便数得出来,而如果将这个范围缩小到翼城皇宫之内的话,便只有一人担得起他的这份谦卑。
卫帝。
在圣言大陆的人族十国当中,是没有哪一位帝王会身着龙袍的,因为龙是妖兽的一种,而不是人类的象征。
所以卫帝所穿的那件白袍之上绣的并不是龙,而是鸿鸟。
鸿鸣书院的鸿鸟。
卫帝在还是太子的时候曾拜入鸿鸣书院。成为茶圣门生,这是整个大陆都耳熟能详的故事,可惜的是,专于世俗事务的卫帝终究还是耽误了修行世间,如今的他,文位不过一介御书而已。
但不论是普通人还是文道修习者,都不会因为文位而轻视于他,因为他是卫国之帝王,他的手中握有十万雄师,御下不仅仅有王阳明这等大学士辅佐。更有半圣为其效力,更不用说,整个鸿鸣书院,都是卫国之书院。
如今卫帝头上的这顶青鸾玉冠。是由茶圣陆羽亲自为其加冕的,所以只要神木山不倒,那么便无人敢不从君意。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卫帝便是神木山在世俗界的代理人。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鸿鸣书院的一应举动,都会在第一时间传回这座深宫。传到卫帝的耳中。
卫帝知道徐焕之去了徽州府,他也知道徐焕之进了鸿鸣书院,但他不知道,此时的徐焕之,是不是真的在与院长大人品茶论道。
当日神木山巅,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不然,让守仁去看一看?”卫帝双手负于身后,询问着华易夫的意见。
他口中的守仁自然便是王阳明大学士,也是整个朝堂上与鸿鸣书院联系最为紧密的臣子,还记得当初苏文在鸿鸣书院听的第一堂课,便是由王阳明所教授的。
华易夫轻轻摇头,开口道:“微臣认为不妥,院长大人有他的智慧,断不至于眼看我国陷入内乱之中。”
卫帝眉头轻皱,叹道:“但朕总不能真的让焕之就这么去死。”
“院长大人不会下杀手的。”华易夫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微笑着道:“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被关起来教训一顿罢了。”
卫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沉默片刻,开口道:“拟诏,将徐应调至尉兵司,着原行马苑都尉毕庆文任近卫统领!”
华易夫闻言,眼中光芒轻闪,他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果断决绝!
“平公主那边……”
卫帝冷冷地摆了摆手,说道:“希望她自有分寸。”
“喏!”
华易夫不再多言,躬身退出了灯火通明的大殿,慢步行在殿外的白玉长阶上,华易夫突然觉得有些冷,他将衣衫裹得更紧了一些,心中幽幽而叹。
陛下这是要与徐家割裂啊!
于瑟瑟秋风之中,或许谁也没有想到,曾经在卫国权势无两的徐家,正处于飘摇动荡之中。
徐家府邸坐落在翼城城东,是整个翼城距离皇宫最近的建筑物,其内有长亭流水,更有山石花苑,但即便再富丽堂皇之处,也有其幽暗之所。
便如圣裁院有着那恶名昭著的黑狱一般,徐家也有自己的地牢。
此时,一个年轻人正慢步行到地牢之前,手中捏着一张金丝手绢,轻轻捂着鼻子,眼中写满了厌恶之色。
如今在翼城当中,几乎所有人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