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数月之前,地点自然也不在这座宅邸,而是齐孤鸿和唐鬼在南城郊的那座院子里,那还是齐孤鸿和弥光的大婚之夜,满地的鞭炮碎屑和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花瓣,然而不管是怎样的喜庆之景,在那三人的沉默之下,都显得悲凉又苦涩。
“恭……”
“抱……”
齐孤鸿和唐鬼两人同时开口,说话好像撞了车,不管是恭喜还是抱歉都说不出口。
“我……”
“先……”
“走……”
这次弥光也加入进来,这三人的想法出奇一致,不顾倒也不奇怪,不管是齐孤鸿、唐鬼还是弥光,都认为自己才是最该离开的那一个。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们面面相觑,该死的气氛让人无法呼吸,他们将每个细节在脑海之中细细地捋一遍,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人在无助的时候经常喜欢问起的一个问题,但不可否认,无助就是无能,无能就是没有能力应对,就算对手是老天,也不能提自己找借口,老天不是人,不讲人性。
他们想不出来这出闹剧的来由,他们只知道事情就是这样了——其中一个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嫁给了自己的兄弟,其中一个因羞于开口而错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当成自己的爱人而错上花轿,其中一个一不小心娶了兄弟的女人。
似乎是谁都没错啊。
唐鬼待不下去,可当他在多年来认为自己终于习惯并擅长转身先走后,突然有种不甘心的感觉,他抄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一口,烈酒在胸口烧成一片火辣辣的疼,他不甘心就这么放手,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与刚刚的默契一样,齐孤鸿和弥光也在同一时刻抄起酒壶,明知道就算大醉一场也无济于事,却仍是不敢清醒面对眼前的荒唐事。
唐鬼和齐孤鸿同时重重放下手中的酒壶,桌上的闷响声却被一声脆裂的声响取而代之,是弥光摔了酒壶,她拽着红袖一擦嘴,盯着地上那一地碎瓷,赌气似的低声道:“随你们怎么折腾,反正我不嫁了!”
这三人之中,唯独弥光最有资格赌气、最有能力打破僵局,因她心中坦然无愧,而身上也全无镣铐枷锁,她嫁,是因她所想的那个为自己掀掉盖头的人是他,既然不是,那不嫁就是不嫁,弥光干得出来,不怕横野下二和她拼命。
可正因弥光拼的是自己的命方可如此坦然,唐鬼和齐孤鸿却没有这个资格。
“不嫁了?”唐鬼突然想笑,不是觉得这话可笑,而是她说这话时那难以驯服的样子,突然让唐鬼想到夜叉,而另外一面,唐鬼笑的则是自己和齐孤鸿的命运,即便说命运多舛实属正常,但到这个程度,似乎也有些夸张,他深吸了口气,尽量不带任何情绪地陈述着事实,“你当他想娶你?他若不娶,他爹会死。”
弥光明白,可她想从唐鬼口中听到的却不是这话,但那又能怎么办?那句“你为了救他爹就让我嫁给他莫不是对我没有半点儿感情”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
而齐孤鸿呢?他倒想像戏里三侠五义那般坦荡荡说一句“你的女人我还给你”,可之后呢?他爹齐以的性命怎么办?
无能,归根结底还是无能,正因无能掌控全局才会受制于人左右不能。
“就不能走么,”弥光的声音揉了几分,令人心疼,她仍记得唐鬼对她伸出手时问的那句“跟我走吗”,她自言自语地喃喃着,“离开这儿!为什么要被日本人摆布?随便去哪儿,走还不行吗?”
“不行,”两个男人又好巧不巧地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他们的答案相同,时因
为他们的无奈也相同,“因为我们没本事。”
如果有本事的话,齐家和山寨怎么会被灭?如果有本事怎么会兜兜转转这么长时间还是不能报仇?如果有本事的话,就不会亲眼看着至亲至爱之人被命运玩弄却无法伸出援手,只能与他们一同在命运的泥潭中挣扎沉沦。
真想做个有本事的人。
三年前的唐鬼日日夜夜都在想着这句话,正因这个想法,唐鬼成了方圆百里令人闻风丧胆的山大王,凭着两把双刀一匹骏马无人能敌,他以为那样就够了,却不想还是不行,老天若想玩弄你,总会安排更难的坎儿,难于登天。
而齐孤鸿则是在齐家被灭之后开始有了同样的想法,不知道人是不是必须要在经受打击之后才会想要改变,就好像若无当头棒喝就总没办法清醒,齐孤鸿突然觉得害怕,他怕如果自己还不肯清醒的话,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等着自己。
至于弥光呢,她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有什么是自己能帮他们做的?
唐鬼没有理会弥光,而是看向对面的齐孤鸿,他故作轻描淡写地一笑道:“对了,我今日本来是有事情想对你说的。”
总得说点儿什么,唐鬼绞尽脑汁顺着那个关于怎么变得更有本事的话题往下想,一下就想到了唐冕的邀约,齐孤鸿现在好歹找到了个爹来给他传授齐家蛊术,自己呢?总不能再这么吊儿郎当一辈子,如此看来,他竟没有理由拒绝唐冕,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我必须要去,但我不是因为你们两个走,”唐鬼急促地说着,他已经看到两个人眼中呼之欲出的焦急,仿佛已经猜到两人会说什么可笑的话,赶忙解释道:“这儿不是戏园子,别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