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当一行人上路时,叶君霖找到了一个和金寒池独处的机会,立刻问出了那个自当天起便萦绕在叶君霖心头却始终没有机会问出来的问题。
“你……”之所以没有机会问出来,是因为叶君霖不想在齐孤鸿和章杳面前讨论她和金寒池的问题,但即便是只有他们二人单独相处时,提出这样的问题也让叶君霖觉得有些难以开口,她回避着金寒池疑惑的目光,望着远方喃喃道:“为什么会知道那个是我?”
这问题并不奇怪,在当日那个战场上,有数不清的叶君霖在与日本人缠斗着,每一张脸都长得一模一样,叶君霖相信哪怕是叶旻在场,也无从分辨哪个才是真的叶君霖。
“这啊,都要多谢她。”
当巨大的蟾蜍伸出舌头一把卷住叶君霖的腰身将她拖入旁边的巷道后,巨大的爆炸声立刻在一旁响起,眨眼间残躯遍地,两个“叶君霖”如同破烂的布娃娃般倒在叶君霖的脚边,若不是那蟾蜍出现得及时,恐怕此时倒在这里的,就是真的叶君霖了。
然而还不等叶君霖生出感慨,一只手已经出现在她面前,轻轻地抚掉她脸上的血迹,那只手捏着叶君霖的下巴,俊俏的脸上生出遗憾的神情,一边摇头一边啧啧两声道:“这就是你叶家族长的作战计划?明明有那么多的蛊人做分身,偏偏要自己亲自去做最危险的事情?”
叶君霖根本无需去看,光凭这声音便能猜得出此时这风凉话出自谁人之口,除了金寒池外,怕是没人在这种危急关头还能有心思说这种讨人厌的话,叶君霖梗着脖子,下巴脱出金寒池的手,没好气道:“你不去杀敌,还留在这里难不成是等我道谢?”
“若不是我,也不知道谁刚刚就要成了炮灰了!”
“那还真是谢谢,”叶君霖冷眼瞥了金寒池一眼道:“多谢金家族长您在这危急关头还不忘等着看我的笑话。”
“不是等着看笑话,是关心,”金寒池故意装出一副诚恳之色,只是这不合时宜的表情出现在此时,未免显得有些浮夸,“若不是出自关心,我怎么能在这么多人中分辨出来哪个是你?”
这话说得叶君霖脸上一阵尴尬,她也不理会金寒池,只是从地上一具日军士兵的尸体中拽出一把步枪,便立刻转身再度投入了混战之中。
金寒池倒没有跟上,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飞檐上,只见一个蹲坐着的身影如同一座角兽般,珠宝般圆润闪亮的眼睛正望向叶君霖离开的方向。
那些蛊人虽然有着与叶君霖相同的相貌、神情和身手,但如果仔细观察起来,还是有些十分细微的区别,例如说,她们并不会因受伤而露出痛苦的神情,这一点就与真正的叶君霖不同,只是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之下,金寒池是无法注意到如此细微的差别的。
真正让金寒池感到在意的,是猫鬼的身影——那只猫自出现时开始,就一直默默地守在叶君霖身后不远处,在很多连叶君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危急关头,金寒池看到是那猫鬼在背后默默地帮叶君霖化解了危险。
人有些时候的确不如动物,就好比说金寒池不能分辨出哪个是真正的叶君霖,但猫鬼却可以,又或者说,金寒池认为也有可能是自己对叶君霖的感情,远远不及猫鬼对她那么单纯、无私而又深刻。
只说当时吧,当金寒池看到猫鬼随叶君霖而去后,悬在半空的心也终于放松下来,他回头拍了拍自己的伴生蛊,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东街口。
位于东街口的茶楼二楼,背阴那间房里的情况,与对面正对着巷子那间房的情况截然不同,紧闭的房门将炮火声阻挡在门外,传进来的声音显得混沌朦胧,有种梦境一般的不真实感,而幽暗的光线也让这房间看起来好像是个阴森森的冰窟般。
没错儿,就是冰窟,这是横野下二此时此刻的感觉,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身子都在不停地打摆子,仿佛有阵阵寒气正不知从何处蔓延而来,将他包裹在其中,连呼吸都有些吃力。
虽然已经快要入冬,但天气本身是不至于这么冷的,那种寒意其实是来自横野下二心底的恐惧,此时他已
经退到了墙边,整个身子贴在墙上,即便如此还是觉得双腿发软,身子几乎要顺着墙壁往下滑下去,横野下二抬着头,视线的角度很高,可即便如此,余光中还是能看到他根本不想看到的东西。
章杳的下半身。
混战之中,章杳身上的长衫已经被勾得破破烂烂,前襟几乎只剩下几根长短参差的布条,将他的下身完全暴露在横野下二的视线之中。
“很可怕么?”章杳一边说着,花纹斑斓的蛇尾还不忘动了动,身子平稳地向前滑动两米,径直到了横野下二面前,“这不是你们一直以来想要的东西么?”
章杳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与横野下二的脸相距不到三寸,横野下二甚至能闻到他身上诡异的气味,那是一种只会出现在动物身上的气息,令横野下二几乎快要窒息过去。
可是……怎么说呢,章杳说得没错儿,蛊,的确是横野下二一直以来想要的,可是亲眼得见之后,横野下二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后悔了,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够驾驭这种东西,他觉得与自己相距咫尺的不仅只是章杳,还有危险,横野下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章杳将他变成这种人身蛇尾的怪物,不知道自己该要怎么面对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