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蛊?”油灯下,文戚皱眉望向章杳,“让我炼蛊,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章杳找到文戚时,他正在柴房里劈柴,说来也奇怪,当初离开齐家的时候都已经想好了再也不会回来,毕竟他出卖齐家天理不容,心里是认定了自己死都不会回来也不敢回来,但文戚万没想到,当他重新回到齐家时,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倒觉得有些亲切,甚至于,连以前那种压抑和自卑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如今的文戚看待齐家时非常平静,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齐家门徒,那些恭敬和畏惧便显得累赘许多。
而此时,文戚眯着眼睛打量着章杳,试图从他脸上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道皱起的纹路中寻找答案。
难不成说文戚想到这点顿时心下了然,看样子章杳还是不能炼蛊,这个想法让他松了口气,心中更是平静,甚至还有点儿优越的飘飘然,而正所谓动心起念,当他这样想的时候,脸上也相应作出了表情的变化,对面的章杳立马显得更加紧张。
“只是,时间紧迫,”章杳明知道自己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你也精通章家蛊门,毕竟你现在也是”章杳本想说“章家门徒”,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改口道:“与我共经生死,情同兄弟手足,这蛊是你来炼还是我来,其实没什么区别的。”
文戚抿着嘴唇点点头,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他突然抬头望向章杳道:“应该是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你不过去和他们一同吃饭吗?”
这话听起来好像很自然,但不管文戚还是章杳,其实都已经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当初章杳和文戚一路如同难民般风餐露宿前往千古镇的时候,那是有一个馒头也要掰开了共同分享的感情,但是自从住进齐家后,当唐鬼、金玢、叶君霖和金寒池等人出现时,尊卑高低的等级制度便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齐家门徒为章杳等族长们在中厅设宴,而后的每天,那里都是他们专属的餐厅,门徒们将饭菜端进去后,还会小心翼翼地帮他们把门关好,以免他们讨论的机密内容泄露,因此,文戚当然是没有资格进去的。
章杳要去吃饭么?当然要去,但章杳知道文戚问的不是吃饭这么简单的问题,他是问章杳是不是还要去那餐厅里,是不是还要将文戚当成门徒或下人一样甩在门外,既然如今他连下蛊都要来请文戚帮忙代劳,那么他是不是也有资格一同商讨五族大事儿?用了他的蛊,是不是就该给他在餐桌上加一把椅子?
“是”章杳强忍着这份羞辱,低声道:“你也跟我一同去吧,刚好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怎么去?”文戚反问的声音中暗含着嘲讽,“你们讨论的是五族的事情,五族就只有五位族长,多出来的一个算什么?”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文戚平静地望着章杳,油灯的光亮自下而上,刚好只能照到他的半张脸,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阴森无比,透着不容妥协的阴鸷,“做族长这种事情容不得作弊,你若能做,就要全做下来,若是做不了,那为什么就不能让贤呢?”
这天晚上,章杳平日坐的位置上换了人,当叶君霖、唐鬼、金寒池和金玢正在商量着明日炼蛊的事情时,他们看到“章杳”进门,身上仍穿着那套泛白的旧军装,几人起初并未注意到他,直到坐在正对面的金寒池发出一声低呼,“文戚?”
其他几人经他这么一叫,这才发现落座的竟是文戚而非章杳,尤其是当他们发现文戚竟然换上了章杳的军装,而且还像模像样地配着章杳的军刺,顿时都觉得古怪。
“那个,”金玢先是挑眉一惊,随后摆摆手道:“你去告诉章杳,我们知道他在专心忙着,让他尽管将心思都放在炼蛊上,我们若是商量到什么大事儿,过后自然会通知他的。”
文戚乍一听这话时心中隐隐有些刺痛,他恍然意识到就算自己穿上章杳的衣服坐在他的位置上,别人也只是以为他是来代替章杳参会,没人关心他这样做的真正目的他其实就只是想让齐家人明白,他已经今非昔比,不但不再是齐家门徒,而且在章家有着重要的地位,他当初之所以离开齐家,就是为了不再低人一等,如今他就是要让他们看看,自己也可以成为族长,和他们平起平坐!
他深吸了口气,在心中宽慰自己,任何事情总要有个接受过程,更何况,越好的东西,得来的过程就越艰难,但也越值得,这些人总会认可自己的地位,就连章杳都已经让贤,他们还有什么可执着的?
“我不是代他而来,我是来听听你们在讨论什么,”文戚故意着重后半句话的语气,他顿了顿道:“诸位放心,我也没有耽误正事儿,章家的蛊,鄙人已经正在炼了。”
“你炼?”金玢难以置信地看了文戚一眼,她一直没有将这个小家伙放在眼里,此时更是无法理解他怎么能大言不惭地说这种话。
“没错儿,这是章杳拜托我的,他已经不能炼蛊,如今这整个千古镇上,能炼出章家蛊术的人就只有我,今后的事情也将由我直接接管。”
此时如果章杳听到这些话后,不知会作何反应,他当时之所以决定要去偷偷找文戚帮忙炼蛊,为的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的情况,但没想到这文戚果然会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和能力,毫不留情地掀了章杳的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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