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夫人盯着桂月,看着她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知道这丫头怕还私藏了些话,正要再问,里头却有小宫女跑来禀报:“夫人,娘娘醒了,正一叠声叫人抱小皇子进去呢。”
安国公夫人也顾不得桂月了,连忙起身去了内殿。
“娘,孩子呢?”皇后虚弱地问道。
“在偏殿里歇着呢!”安国公夫人坐到女儿身边,掏出帕子来轻轻地给她擦拭额头上的虚汗,“你身上觉得如何?怎么出了这样多的汗?莫不是发烧了?”
她抬手试了试皇后额头的温度,并没有发热的迹象。
“娘,我没事。”皇后轻轻地说道,“就是觉得身上没劲儿,手上腿上使不上力。”
“你要使力做什么!”安国公夫人嗔怪道,“只管好好养着!太医说了,这次生产虽然惊险,到底是你和孩子福气大,都已经没事了。只要日后精心调养着,还能跟从前一样,风风火火的,走路都带着风……”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就红了。太医悄悄跟她说,皇后这次早产是因气所致,伤了根本,今后要想再生育怕是无望了。
“瞧您,编个瞎话都不会。”皇后勉强地笑了一下,“您伤心什么呢?好歹我有两个儿子傍身,谁还能欺负了我去不成?”
“那皇上那边……”安国公夫人想起来这件事,就觉得愁肠百结,“皇上到底不是寻常男子,你即便是有几分气性,想想太子,想想小皇子,也该收敛些。难不成你在皇上面前也一定不能吃亏?”
提起陈元泰,皇后的心猛地一缩。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您别再说了,以后我与皇上便是桥归桥,路归路。我给他好生打理后宫,他悉心教导太子,旁的情分就再没有了。”
安国公夫人一听,大惊失色。陈元泰待女儿一向都淡淡的,这些她和安国公都知道。然而陈元泰后宫并没有什么特别宠爱之人,有子的嫔妃只有德妃一人,陈元泰对他们母子也并没有出格的关爱。
所以邓家人也好,朝臣也好,都觉得陈元泰不是个在女色上用心的人。只是端午节宴上那一出,让他们对钱玉兰心生警惕。可是眼下钱玉兰尚未入宫,这次帝后争执也很难跟她扯上什么关系。
“你这话是如何说的!”安国公夫人轻声斥责道,“皇上是九五之尊,全天下只有他给别人委屈受,哪里有人能受了皇上的委屈还想找补回来的?你莫要昏了头!就算你想跟皇上切分开,有这两个孩子,你分得开吗?”
“眼下太子地位稳固,可皇上春秋正盛,万一日后有哪个嫔妃得了宠,再生下个聪慧的,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还有这个小的,难道你就不给他争个亲王的爵位?”
皇后摇了摇头,说道:“皇上再如何,大面儿上是不会错的。小的这个亲王的爵位不用我争,皇上一定会给。至于太子,只要他不出大错,后头嫔妃生的儿子再聪慧再得宠,跟太子差了十岁,那是拍马也赶不上。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们吗?”
“你!”安国公夫人被皇后一番话堵得没话说,只好道,“去年就因着你嫂嫂认了魏国公府二小姐做干女儿,想给兴国公他们两个保个媒,你看皇上发多大的火?这回打仗,又借了文娇的婚事,硬生生从咱们家抠出来几十万两银子!宁王风尘仆仆一趟跑到金陵,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皇上一分功劳都没给他算,只赏了亲军都指挥使司一个正四品的佥事!你说他一个亲王,竟然还要听命于旁人,这不是笑话么?看看晋王,现在已经是正一品的掌印都督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皇后疲惫地说道,“父亲年纪越来越大了,哥哥又是个使力不使心的人,还是赶紧把竑哥儿叫回来,让父亲手把手教两年是正经。”
安国公夫人低声道:“竑哥儿眼下跟着南边的船队出海去了,走时便说大概一年半载后才会回来,现在已经过去五个多月了。”
“竑哥儿是咱们家的独苗,你们也放心让他去?”皇后吃惊地问道。
“要是提早知道,你父亲和我能放他去么?”安国公夫人也是一脸愁楚的表情,“这孩子一向主意大,原本说是去湖广查账,一直到了出海的船上才遣人回来报信。”
事已至此,皇后也不好再说什么。恰好宫人抱了小皇子过来,皇后挣扎着坐起身,刚一掀开包被,眼泪便簌簌滚落下来。
怀孕八个多月生出来的孩子,自己拼着性命生出来的,看起来孱弱得像只刚出生的小猫,些微的生气从他幼小的身体里传出来,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呼吸的存在。
“你可要好好的啊,”皇后抚着儿子的小脸,柔声道,“以后娘就指着你和你哥哥活了……”
陈希快马加鞭赶到宫门口,急匆匆地往乾清宫去。刚到乾清宫外的玉阶下,陈希便看见太子从东边的文华殿过来了。
“殿下。”陈希停下脚步,躬身向太子行礼。
“二哥何须多礼。”太子上前亲手将他扶起,有些担忧地问道,“你也是去看父皇的吗?”
“嗯,”陈希应了一声,“昨日与父皇商议辽东卫所之事,还没有说完。方才进宫时又听说今晨皇后娘娘早产了,故而赶紧过来看看……”
太子点点头,轻声道:“我也正是为此事而来,想请父皇允准我去看看母后……”
陈希这才想起来,自从上次皇后与邓文娇在宝华殿借机生事,罚杜明心跪诵佛经之后,陈元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