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伟觉得钱玲玲动不动就禁闭人,实在太霸道了。觉得自己也太拘谨,太迂腐了,被人包养得太久,有点患得患失,丧失了曾经的意气风发,敢作敢为,整天像一只小心翼翼的兔子,总是惶恐地观察着四方,谨慎地试探着往前走。可又一想,觉得自己这么做也没有错,事实上,就自己的身份、处境和需求来说,也只有这样,人生的奋斗目标才能逐步实现。目前,因为钱玲玲的支持,自己才在经济上已经取得了一点点成绩,手头已经宽裕了,给娘和坤哥他们买点什么礼物不要精打细算了;感情上也有进步,至少自己一直默默暗恋的佳仪已经心仪于我了,虽然我知道不能接受她的感情。
嘉伟也知道,要索取就得付出,在繁华的都市里,在商品经济的大潮中,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博,一场冒险,思前想后,他认为,他只能依靠钱玲玲的爱,为了她的爱持续下去,必须给自己设置枷锁,把自己锁进笼子里,就算过得再窝囊也只能忍着。这个世界有那么多可能,那么多奇迹,别人能够过得多姿多彩,我就不行,因为除了钱玲玲的爱,我什么也没有。
不久,娘打来电话说,由于台风的影响,洪水肆虐,老家门前青龙溪上的木桥给山洪冲走了,出行很不方便。有一次她涉水过河买东西,踩偏了脚,滑落到河里,被大水冲去老远,幸亏有人施救,否则早淹死了。村上打算一步到位,修水一座泥桥,可村民们穷,一时又拿不出钱来。向乡政府反映了,一直也没有肯定的答复,真正要修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乡亲们听说你赚了大钱,希望你出三万块,大家再凑一点。
你看,要钱的事情说来就来了,除了依靠钱玲玲,你到哪里去弄钱啊。三万块,对一个打工仔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连乡镇府也为这个数字发愁,不肯拿钱。假如钱玲玲乐意,对她来说就不算什么钱了。嘉伟想,如果我向她提出来,她肯定会给的。
清澈欢快流淌的青龙溪、巨大高张的老槐树,鸟雀唱歌的竹林,还有河漫滩上的草坪,这是嘉伟成长的摇篮,魂牵梦绕,还关乎自己一家的出行,嘉伟自然关注。为了显示能耐,为了娘在白云村的面子,嘉伟满口答应了,打算开口向钱玲玲“借钱”。一直以来,他觉得钱玲玲大方,也相信凭她对他的好感,尽管因为佳仪她有点不满,区区三万块是不会拒绝的,就吹了个时髦发型,换上藏青色燕尾服,端端正正地打好领花,匆匆跑到六楼,敲开了她的门。
钱玲玲正坐在沙发上看厂里的财务报表,用计算器核对合兴和景泰两个厂上报的主要数据,嘉伟进来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她一改平时热情如火的态度,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地说:“你来了,这么快,坐吧。”
这是表扬肯定吗?不知道,嘉伟想象中领导的赏识应该是,轻轻地握着你的手,亲切地说,辛苦了。然后自己就谦虚地说,应该的。再一想,钱玲玲也不是我的领导呀,晚上还任我玩她,她还渴望我施舍给她爱呢。到了床上,关了灯,还不是我带着她的黑暗的感情世界里旅行,做着快乐的梦!我的梦和她的梦尽管内容不同,但都在同一张床上,同一个时间内实现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也是占有啊。想到这里,嘉伟再内心深处笑了,就说:“我都是跑着上来的呢,想玲姐了。”
钱玲玲还是专注着报表:“是吗?这么快就改变态度了?”
嘉伟嘿嘿笑着说:“我一直是这个态度呢,是你让杨洋陪我的嘛。”
“我是让她来试探你,结果试出了你的贼心。”
“不是贼心,你不在,她那样,我一个男人……”
“就算杨洋不怪你,那叶佳仪呢,怎么同你粘得那么紧!”
嘉伟过去给她做颈部肩部按摩,解释说:“她那么久没有看见我,就说了几分钟话,我们真的没有什么。”
回到眼前的现实,嘉伟当然骄傲不起来,他早已习惯了,也不在乎她这种态度。按摩完了,给她和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见她还没有忙完,就说:“玲姐,好忙啊,休息一会吧,这些工作让手下人去做就行了,何必亲自操心呢。”
“你不懂经济,也不懂管理,作为总裁,不能当瞎子聋子,也不能偷懒,关键数据只能自己亲自落实、把关,不然,就有可能被人架空,被人耍弄。”
“哦。”嘉伟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心想,做总裁也不容易啊,看钱玲玲也活得累,难怪这个年龄还是单身。
钱玲玲想支开他:“你先去看一会电视吧,我想休息一会。”
嘉伟恭恭敬敬地答应:“好的。”
说着,就往一边走,突然想起还有要修桥的钱正事没有办完,就说:“玲姐,我想请你帮个忙,好吗?”
钱玲玲头也不抬,不当回事:“我正忙着呢,什么事呀?说吧。”
嘉伟怯怯地说:“借三万块钱给我,行吗?”
钱玲玲将计算器重重地一放:“三万!你的胃口也真是越来越大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村上的桥给山洪冲垮了,乡亲们让我凑点钱修桥。”
“村上的桥,又不是你家的,怎么要你一个人弄钱呢?”
“村上没钱,乡亲们信任我呀!”
“你又不是村长,要他们信任干什么!骗我说他们要你弄钱,该不会是找个借口给那个狐狸精送钱吧?”
嘉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