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坞,落红叠了好几层,虽说桃花坞的气候四季如春,可外面的寒冬腊月还是会影响里面的桃花。
众多桃树,零星散红,说萧条,却有它独特的落寂之美。就如一个美貌的女子卸了一身容妆,骨子里的清新雅致还是独具魅力。
咻咻剑鸣,剑起阑珊,零零散散的桃花纷纷落下,又下了一场落英缤纷花瓣雨。
男子的箫声和她的剑舞同时收尾“你将我这儿仅有的桃花全毁了,何意?”
“来年不是还会再绽新红吗?”女子幽幽声气,宝剑嗖的回归剑鞘“你不觉得我的剑法又精进了么?”
“我觉得你更适合桃花”男子没有撇开剑法武功,和她说起桃花“有春天的妖艳又有寒冬的冷情”
男子将玉箫背于身后,朝她走近,一双冥黑幽深的双眸直看到她眼底“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梅花,可梅只喜欢雪”
她的衣裳上几乎都有梅花印文,哪怕是同色的红,也能看出金线勾勒的梅花纹。
傅瑾言的视线从他漆黑如潭的深眸里收回“你和夜无殇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只知道他和夜无殇有仇,却不知是何仇。
“深仇大恨?呵。”像听到笑话,又像听到实话,冷笑一番,他才道“与其说我和夜无殇有深仇大恨,倒不如说我和整个苍冥天下不共戴天”
苍冥天下?
她小心翼翼地问“樊余,你究竟是什么人?”
“历来的皇位都是踩着兄弟的血一步一步登上,苍冥皇也不例外。当年他以灵王之封,弑兄夺位,才登上龙椅,成为今日的九五之尊。”桃树枝上一只修长的手紧紧地握着桃枝,突然‘咔’一声,桃枝折断。隐忍的戾气在此刻爆发。
史书上记载,嘉翼皇帝曾传位于二皇子福王,难道福王没死……
“你是福王的儿子?”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男子松了断枝,悠悠转身,眸子里的阴戾惊骇是她从没见过的。
“我父王死里逃生,创立祭坛,找到冥河弱水,一步一步计算,才到今天太子和冥王对立的局面”阴骇的双目看向傅瑾言,忽然变的柔和,他道“你的出现不在计划之中,却推动了计划的施行”
“就算我不出手,你们迟早也会让皇上知道冥王是他的亲生子?”
“没错,太子不足为惧,冥王才是最难掌控的那个,所以父王让我杀了冥王再控制太子,若杀不死冥王就让他们兄弟相残。”第一次,盛樊余嘴角勾起嗜血的笑。
到时候苍冥皇死不瞑目,太子、冥王鹬蚌相争,二皇爷坐收渔翁之利,这可真是道好算盘。傅瑾言错愕,他一早就说过是在利用她,没想到真的是利用。
傅瑾言反问“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临阵倒戈?”
“你不会,就算我临阵倒戈背叛父王,你都不会背叛祭坛”盛樊余万分肯定,像是看透了面前的女子。
不过他说的是真的,傅瑾言的确不会,她心中有恨,还要倚仗祭坛来复仇。大仇未报,她如何倒戈,又该倒向谁?
从桃花坞出来竟在巷子里迎上国舅爷回程的轿撵。
贾廉正一眼就认出傅瑾言,害死他儿子的凶手,竟敢这般大摇大摆地走出太子府。
“停轿”苍老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
手下将轿子停在正中央,挡住傅瑾言的去路,事出突然,傅瑾言正欲绕道却被几把钢刀架在脖子上。
她镇定自若,从容看向从轿子里迈出的黑色官靴,小皇孙满月时便见过,应该是贾廉正。
女子从容不迫地声音在他走出轿子之时响起“瑾言不知何时得罪国舅爷,还劳国舅爷这般兵刃相待?”
“得罪?”贾廉正抽出侍卫的佩刀举过头顶“你杀了我儿子就该偿命”
贾廉正喑哑的嗓音随刀光一起劈向她……电光火石之际,傅瑾言抬手两指扣住脖子上的刀刃,迅速一翻,借他人之刀抵住贾廉正劈来的力道,刀中暗注内力,贾廉正的刀砰的一声断成两截。
红练像蛛丝一般从她袖间飞出,又如刀刃擦过除贾廉正以外所有人的脖子,血雾飞洒,红练收回袖间,仅一刻,贾廉正四周的手下纷纷倒地。
安静的巷子,死一般的寂。犹看见那双黑色宫靴的腿在颤抖“你,你会武功……”
宛如一阵红色的风刮来,贾廉正只觉得面上冰凉脖子一紧,傅瑾言的五指牢牢地扣住他的脖子,吓的他不敢吱声。
“国舅爷要是就这么死了,谁也猜不到是瑾言做的,你说是不是?”女子手指一紧,将他推在墙壁上。
“不……不要杀我……”
贾廉正断断续续地说完,不想,傅瑾言红袖一掀,将他掀翻在地。他极为狼狈地抱着腿蜷缩在她脚下。
傅瑾言蹲下身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冷哼道“你女儿没告诉你贾宝宝是谁杀的吗?”
“不是你吗,我看到宝宝和宝贤的信笺!”虽怕,但提到儿子,仍是他心上的痛。
“我没去过西桥,你儿子是傅雨骁杀的”女子起身红裙拖地,走过他身边时看到他探究的目光,便道“国舅爷不必奇怪,她虽是我姐姐,可杀人还是要偿命的,以后你报你的仇,瑾言绝不阻拦”
“你真的是傅相的女儿傅瑾言吗?”活了三十载,从没见过隐藏如此之深的女子,难怪皇后会栽在她手里。
“国舅爷若是不信,就去问问你女儿,瑾言失陪了”
傅瑾言转身离开小巷,轻飘飘的步伐从尸体上踩过,竟不沾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