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闪电将房间照得如白昼,两人四目相对,傅雨骁泪眼婆娑,看他的目光仿佛隔了一层纱,怎样才是真正的他,她已经分不清了。
她今晚情绪不同往日,夜无殇能感觉到,却将这所有的变化都归结在那死去的豆豆身上。
手伸进被子里摸到那团僵硬的绒毛,他道“既然豆豆已经死了,让本王带出去埋了……”
他在询问,却也似命令。她在流泪,湿的却是他的心。无法容忍一只狗令她如此伤心。
她迟迟点了头,却发现黑夜他根本看不到,于是将豆豆抱出被子送到他手里,沙哑着开口“带走吧”
把虚伪和谎言统统带走吧,她在心里暗道。
夜无殇扶她躺下,直到她呼吸平稳,他才抱着豆豆离开澜漪阁。
从澜漪阁的阶梯上走下,心里总不平静。雨一直下,他没有打伞,怀里豆豆的绒毛被水浸湿,耷在一边。
庐舟子提着灯笼,撑了一把伞大步走来。
日里听说傅雨骁不肯喝药,夜无殇派晏峰将他请来,却不料晚间下雨,耽误了行程才到现在赶来。
头顶一把伞遮住潇潇宿雨,夜无殇冷声吩咐道“她已经喝了药,我们走吧”
庐舟子没说什么,提着灯笼撑着伞,随他一同离开澜漪阁。
灯笼照到他怀里,庐舟子的目光一冽。他认得,它是夜九儿的豆豆,九儿终日在锦绣宫里唯一的‘伙伴’,此刻的豆豆分明已经死了
“王爷,这狗……”
“本王知道你想问什么”夜无殇转身,正对上他询问的眸光,灯笼的光线全部打在小狗身上,他道“豆豆是本王向九儿借来的,可惜……”
“可否让我看看”庐舟子急切道。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会在意夜九儿的一切,包括夜无殇手中分明已死的豆豆。总想着自己的医术可否救活它。
夜无殇一句话未说,夺过他的伞和灯笼,将豆豆交到他手中。一个他倒忘了身边还有一个神医,若是能救活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就怕这狗已经回天乏术。
庐舟子扳开它的嘴,仔细看了遍,眸子愈发的深邃起来,习惯性地捻着胡须“它喝了冥河药引,已经回天乏术”
捻胡须的手突然一顿,深邃的眸子紧锁在夜无殇脸上,“谁喂它冥河药引的!”
夜无殇思索着他的话,好似想到了什么,凛冽瞳眸寒光一闪,如同闪电一般,劈天直下。
冥河药引……
“姐姐打翻了药,我重煮了一遍,可是她怎么也不肯喝,门也敲不开”
“本王端去”
日里小晨的话在耳边不停地回响。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广袖一散,灯笼和油纸伞落在风雨里,夜无殇重新跑回澜漪阁。
匆忙的背影,慌乱的脚步,以及那一声声的重复……庐舟子已经猜着八九分。
澜漪阁,夜无殇的顿住脚步,突然没有勇气上楼。阁楼和先前不同,昏暗的烛光将一个孤寂萧索的身影映在窗檐上。
傅雨骁靠在门内低声啜泣。
雨声渐小,隐隐约约能听到她的泣声。
“怎么哭了?”
“……豆豆死了……”
“你以前说会保护我……是不是真的?”
“这药,我可不可以不……”
“不可以”
她,果然知道。只是自己以为她不知道。
夜在雨声泣意中拉长,夜无殇一直站在楼下,一直守在澜漪阁。他没有上楼,更无法走开,就这么一直守着,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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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晰,昨晚的雷雨和房泠月离开那日可有的一比。
傅瑾言披着一件薄薄的大红坎肩站在池塘旁。
春风送暖,血色衣襟在风中宛如一只美艳的红蝶立于岸边。女子勾唇轻笑,这样的笑容让不远处的盈香看着心头微颤。
只有她明白,傅瑾言这样轻而媚的笑容之间暗藏了多少杀意。
池子里的红鲤比前两年大了许多,食量也在不断增加,傅瑾言手里的鱼饵很快就没了。
她在等人,盈香明白,正要回去拿些鱼食来。傅瑾言的身后走来一粉一白两道身影。
盈香停住脚步,站在远处眺望。本来还想拿些鱼食让姑娘继续等,现在看来根本不必。因为傅瑾言把什么都算准了,算准了她手里最后一把鱼食撒掉,她要等的人就会前来。
果然,贾宝贤在鄂嬷嬷搀扶下款款走来,身后跟着粉色衣裳的沈初瑶,哭红了一双眼,想来是因为丫鬟小桃的事。
贾宝贤挥了挥手,鄂嬷嬷和沈初瑶退至两旁,她两步走到傅瑾言面前“言侧妃好雅兴,居然敢若无其事的喂鱼”
想起她那日在钟粹宫的嚣张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连自己都不敢再皇后面前嚣张,她一侧妃凭什么。本来还想找个由头来整治她,沈初瑶倒给了她个好借口。
傅瑾言拍了拍手,将鱼食残留物全部拍干净,不急不慢地反诘“再好的雅兴又怎样,还不是被打扰了”
说着,眼睫一瞥,正落在她起伏的胸口处。
贾宝贤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倒池边的石桌上“你少给我装无辜,瑶夫人的小桃是你弄死的!”
是肯定,沈初瑶一早就跑到她那儿哭丧似的求她主持公道。
“太子妃说是,那就是咯”女子文雅而答,云淡风轻,没有一点儿心虚胆战。
“既然是你,那就劳烦言侧妃跟我们走一趟”
“来人!”贾宝贤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