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望无垠的海水!海浪由远而尽,相互追逐着,慢慢向着天际蔓延然后消失。‘轰隆’,一道巨浪突然卷起,垒起数丈高,气势披靡。
海浪中,漂浮物在浪尖上起起伏伏,随着海浪摇曳而去,独显苍穹之下的凄凉——海天之下,沧海一粟。
嘠……嘠……
一只海鹰从天俯冲而下,向着漂浮物而来,“轰隆”,海浪滚滚,声势滔天,海鹰受到了惊吓,急忙挥舞翅膀,掉头向着苍穹而去,几个呼吸间,没有了踪影。
‘呜呜呜’,一艘巨大的游轮,仿佛从天边迎着风浪而来。一声气笛声传出,那滚滚浓烟,从烟囱中喷出,迅速向着后面飘去,远远看去,仿佛有人在蓝色的画板上,失手划出一条长长墨痕。
这是一艘由东洋岛国开往安西港口的游轮,隶属樱花公司旗下。从各国相继建立租界后,那些‘秀肌肉’的国家,相继来到了安西展开贸易。在风雨飘摇的年代里,出现了短暂的进口浪潮。
游轮甲板上,有高鼻深目的人、有金发蓝目人,他们奇装异服,举止怪异,让两边忙碌的水手应接不暇,对这些‘洋婆子’充满了好奇,这里几乎汇集了各国的人种。
甲板上,徐富生凝望海水,不知在想些什么,正自出神,身后走来一名妖艳的女郎走了过来。她精致的五官上略施粉彩,长的清秀妩媚,长发扎成了马尾,一身褐色中山装,显得英气逼人。
她手中拿着一杯水,静静来到了甲板上,发现徐富生凝望着海水,心情沉了下来,缓缓来到徐富生面前,唤道,“爸爸,喝点水吧。”
徐富生回过神来,看到是自己的义女顾秋,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随手接过水杯,靠近嘴边啜了口水,目光缓缓扫过甲板上的人群,失神道,“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靠岸。”
顾秋接过水杯,从怀中掏出手帕,递给了徐富生。徐富生拿起手帕,揩了揩额头,无意撩拨起鬓角,露出了几缕白发,多了几分萧索。
顾秋脸色变得激动起来,握紧的右手,发出‘噼啪’声,“是呀,这一刻,我期盼了二十几年,今天终于可以和爸爸来这里了。”
徐富生侧脸看了一眼顾秋,伸手拍了拍顾秋的肩膀。顾秋拿着水杯的左手晃了晃,水溅了出了,沿着顾秋的手臂滴落在甲板上。
徐富生慢慢握住顾秋的手,轻轻帮他擦拭手腕上的水渍,“秋儿,你在东洋长大,不知道这里的礼节,我提醒过你,所有的不愉快,要藏在心底。你难道忘了,我小时候带你去看狮子,那些狮子在没有发现猎物前,是蜷缩着利爪和獠牙的?”
顾秋脸色平静下来,瞬间变了个人一般,“女儿明白了,狮子是在保存实力,在遇到猎物后,能有足够的体力,进行一击必杀。”顾秋凝眸中,泛着坚毅的神色。
“其实,秋儿!你何不放下执念,你还很年轻,有更好的年华等你。”徐富生脸上闪过悔恨,“这些年,我时常暗自自责,不应该告诉你真相……。”
“爸爸,不用说了,您从小教会我锲而不舍,您应该知道,我决定了的事情,不达目的,绝不罢休。”顾秋脸上露出倔强。
徐富生叹息了一声,再次看向海水中,阳光照射下的海面上,泛着一道金光,投射在船舷上,映出古怪的字符。徐富生看在眼中,面色一变,‘咦’,惊呼出声来。
顾秋随着视线望去,在游轮激起的水浪中,漂浮着一个人,他不断伸手挥舞着求救。
甲板上相继有人发现了那人,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却并没有施救的意思。这纷乱的年月里,海水中漂浮尸体,是很正常的事情,人都变得冷漠起来,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海水中的人,面色被海水沁泡的发白,一双深邃的眼神中,透出求生的本能。
徐富生目光颤抖,激动地伸手抓住了顾秋的手臂。顾秋忙问道,“父亲,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徐富生急忙道,“快,快想办法救他上来。”
顾秋发现了徐富生的异状,忙奔向两旁的水手走银元,向着水手们掂了掂。
那些水手露出了喜悦之情,忙把绳索系在腰间,站在船舷上,纵身一跃,翻了个漂亮的跟斗,窜入了水中。
这帮水手的手段十分惊人,在湍急的海浪中,几个呼吸,就来到了那人身旁。也不答话,反手勾着那人,迅速向着游轮靠近。
甲板上其余水手抓起绳索另一端,喊着响亮的号子声把那人和水手拉上了甲板。
顾秋看着救上来的人,脸色浮肿煞白,朦胧中慢慢睡了过去。这时,甲板上的人群拥靠了上来,好奇打量着甲板上的青年人。
徐富生拨开人群,凑了上来,他俯下身子,轻轻拨开那人‘湿嗒嗒’的衣衬,露出一颗黝黑的珠子。这珠子光滑发亮,用粗糙的绳子穿过中间,挂在脖子上。
徐富生颤抖拿起那颗珠子,入手冰凉刺骨,他捻了捻,蹙眉凝视许久,并没有查出什么来。
皮靴踩在甲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紧接着一声豪爽的大笑,走出一名身穿和服的矮小老者,他光头发亮,上唇一撇小髭须,那狡黠的脸颊上,皱纹堆砌在一起,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乱转,让人一见生烦。他用东洋语道,“徐君,我们又见面了。”他看了看甲板上的人,嘴角抖动了下,赞叹道,“徐君真是我大和良民,这支那阔海,也掩盖不了徐先生的慈悲心肠,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