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您,女王陛下。原本身为当世的“神之子”而被捧上神坛的您;作为国君和偶像来受人尊敬和崇拜的您;却正在命运的安排下,慢慢走进与神对立的阵营中去吗?
若真是如此,这该是何等的讽刺?!只怕真到了这么一天,神便不再是“神”,而会被称为“魔”了吧?
阿兰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在心中暗暗腹诽着这说不出口的心里话。
——或许那些蛮夷说的并没有错,神,只存在于人的需要之中。
从王宫返回第二府邸的路上,阿兰的脑海中总是不断回放着离开王宫时的画面。
画面像一出哑剧,他、盖文和凯西恩三人一同走到各自的马车之前。
盖文在他和凯西恩走上踏板之时,突然对他们说了什么。他没有应答,而凯西恩却一脸决绝,在整出哑剧的回放中,只有凯西恩的这句话是具有声响的:
“有那个女人一天,我们便不是朋友!”
阿兰猛然一惊,这才发现他已置身第二府邸之中,并且已走到了第三层楼的一间房间外。
门口侍立着的两名侍者替他打开了房门,并正向他行礼,他这才将思绪拉回现实。
从房间敞开的门口望进去,伊利安正斜靠在一张太妃椅中看书,见到阿兰从门外进来,他随手合上了书本,站起身来恭恭敬敬道:
“兄长大人,您回来了。”
阿兰进门后,门外的侍者随即关上了房门。阿兰朝伊利安点了点头,轻声问道:
“她醒了吗?”
他说着,便举步朝房中另一侧那软幔轻垂的大床处走去。
“没有……”
伊利安的目光追随着阿兰,脚步也随着目光移动,缓缓走到床榻一旁。
阿兰立定在床边,伸手微微掀起合拢着的床幔。
丝绸质地的软幔之下,脸色苍白的嘉柏莉牢牢闭着双眼,静静仰躺着。若是仔细端详她的神情,还会产生她微蹙着眉头的错觉。
从她干净的头发和露出被子外的领口可以看出,侍女已替她沐浴更衣、收拾妥当,她受伤的左脚处裹着厚厚的纱布,单独摆放在被子之外。
她看起来像是因过度疲累而睡着了,仿佛过不多久就会醒来。可实际上,她已这样睡了大半天的时间,且根本没人可以保证她还能醒过来。
阿兰久久凝视着嘉柏莉的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侧坐于床边,伸出左手稍稍拉开嘉柏莉被子的一角,将她冰冷冷的左手从被子之下牵出来,轻轻握在手心里。随后,他下定了决心似的闭上了双眼,在床旁低声颂念:
“以神之泪命名,以吾之血始成。愿天际最明亮之星辰照耀汝,愿吾心最圣洁之守护眷顾汝。”
随着阿兰完成口中的默念,他额心处的神印发出鲜红色的光芒,无来由的便有一股气旋从他与嘉柏莉交握的手心中形成,吹乱了绵软的绸幔。
气旋静止后,阿兰的手心中多出一团光亮,光亮渐渐止歇之后才可看清,那是一串晶莹剔透的宝石项链。
伊利安起初保持着冷眼旁观的状态,直到阿兰开始颂念那既陌生又熟悉的咒令。
随后,连他也只是听说过的“圣遗物”便真实示现在他眼前,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了阿兰手中握着的那串无价之宝。
“菲拉利丝之链?!”伊利安一贯意兴阑珊的声线竟然微微颤抖,“兄长大人,您想把这弥足珍贵的圣遗物用在拉弥撒质子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