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幽深的牢房内,终年仅靠火把照明。两名面色严峻的看守目不斜视地走在前面带路,直走到某间牢房门口,这才停下脚步。
其中的一人打开了那间囚室的铁板门,并恭恭敬敬地回禀道:
“公爵大人,海登·格里曼就在里面。”
阿兰朝两名看守点了点头,独自走了进去。沉重的铁板门被再次关闭,还算宽敞的囚室内仅剩下阿兰与海登两人。
阿兰向牢房内的四处随意望了望,没有看见肮脏的稻草和随处乱窜的老鼠。囚室内有一张石床、一张木桌,还有收在墙角边的马桶,但没有恶臭的气味。
阿兰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对于先前他对看守们交代过的、要善待海登的事情,他已经有所确认了。
海登原本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床之上,床的上方,是一扇仅有两本书大小的天窗。
自从门口有动静起,他便一直关注着门口。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他即将见到的,竟然是那晚带走嘉柏莉的那个大人物。
他虽不能确定阿兰的身份,但是,诺德的家徽、魔术般的异能、鱼贯而出的仆从……
他可能只是一介平民,但他并不愚蠢,他知道他那晚一定是遇见了原本此生都不可能遇见的大人物了。
“大人……”
海登笼统地唤了阿兰一声,作为礼敬。他看起来十分犹豫,显然正在考虑是否要向阿兰下跪。
“海登·格里曼先生,我没弄错你的名字吧?”
阿兰看出了海登的为难,他向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必多礼。
“没有,大人。”
海登会意,仍旧坐在床边,但他的身体僵硬,显然有些紧张。
他的目光一直跟着阿兰的身影走,他很想知道他屈尊降贵到这个牢房里来见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很好,海登,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请到这牢房中住了几日吗?”
“我不是在接头斗殴的恶棍,大人。”
阿兰闻言,看向海登:“那天,你为什么会和那个女孩在一起?”
“她迷路了,我看她在那里转了好几圈了,所以想帮她。”
——问题果然还是出在嘉柏莉身上吗?
海登暗自想着,坦然与阿兰对视着。他并没有说谎,所以他也不惧怕阿兰审视的目光。
“这么说,你并不知道她是谁了?”
“不知道……”海登摇了摇头,“不过她说她住在希尔区,所以我想她应该是一位有地位的小姐。可她又说她是拉弥撒人,我……”
在圣波克利亚境内,的确很难有人将“拉弥撒人”和“有地位”联系在一起。
“既然是萍水相逢,那你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地救她?”
海登的脸上和手臂上尚且留有还未痊愈的伤痕,那天若非阿兰出手结果了那几个人,海登则很可能会被他们打死。
“她是个女孩子,又遇到了危险。”
海登努力解释着,却将很重要的一点隐瞒了下来——不知为何,他对嘉柏莉有种浑然天成的熟悉感,就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她一样。这也是他那天最初会提出要帮助她的原因。
“英雄救美吗?”
阿兰似笑非笑地替海登总结着,他那不知算不算嘲讽的眼神令海登一阵脸红。
“是我自不量力了,大人。”海登说着低下了头。
阿兰一笑置之,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除了她名叫嘉柏莉、住在希尔区、是拉弥撒人,其余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了……真的!大人。”
直到现在想来,海登仍觉得他对整件事简直一无所知。
——嘉柏莉到底是什么人?她怎么会和诺德家族有关系?她那天究竟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到波顿区?
他什么都不知道,却在一时冲动下为了偶然相遇的女孩拼上了性命。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也难怪会被他人嘲笑。
“她告诉你的还挺多。”
相较于海登自认为的“一无所知”,阿兰却觉得海登已经知道了过多。这从侧面反应出那位小公主过于松懈的防人之心。
“海登·格里曼先生,事情是这样的。”
阿兰决定将整个故事说给海登听听,看看他的反应。
“嘉柏莉——你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了——是拉弥撒的公主,一个多月前刚来圣波克利亚做质子。她住在希尔区的诺德第三府邸内。那日她独自逃了出来,所以才遇到了你。”
海登目瞪口呆地听着,那神色仿佛人类第一次见到神祗。他设想过嘉柏莉的一万种身份,但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是一位公主。
阿兰仔细地观察着海登的表情,仿佛在做最后的审核。
“我最初怀疑,你是拉弥撒在我国的地下组织的成员,所以才会那样保护她。可后来,我派手下的人详细调查了你的背景,发现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阿兰说着,从腰间抽出一卷薄纸,上面列着海登所有的信息。
“海登·格里曼,孤儿,自幼由修道院的慈善堂抚养长大。十二岁后至波顿区的铁匠铺帮工,吃苦耐劳,为人低调,从未与拉弥撒人有过接触。”阿兰总结性地读道,“你自己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大人。”
海登至今没能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究竟做了什么?能令他一夜之间成为五大贵族调查的对象?
“格里曼先生,我想你也能理解,在你牵扯进这件事情之后,我已经无法把你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