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街曲巷趋香车,隐约雏伶貌似花。
应怕路人争看杀,垂帘一幅子儿纱。
----《朝市丛载》清
话说杨延顺大步出了洞香春,心里是五味陈杂,方才看到了天一的真面目,果真没有辜负这个名号“天一”。这不由得让自己想起了当年的西夜琴,二人同样美得出尘遗世,但一个美在武,一个美在柔。这真是江南水乡,风华宝地,人杰地灵!
思虑之间已走出数十步,杨延顺不禁发愁,他本想在洞香春留宿,但经过自己这么一闹,便很难再待下去了,那么今夜又该去哪里过夜呢?
他正烦恼着,忽听耳边传来叫卖声,“大爷,来喝点酒,歇歇脚吗?”
杨延顺扭头一看,是个卖酒的小二,身后是一间酒铺,摆在路旁。此时扬州城已是夜色降临,街上大部分行人业已归家,但还是有一些晚归或是不归的人在城中游荡,此时便有三两个人在这家小酒铺歇息谈天。杨延顺心想既然自己此时也无何处可去,就在此坐上片刻,小酌一杯吧。遂应了小二一声,小二急忙拉过一张凳子,擦拭好桌子,让杨延顺坐下。
点了一壶酒,杨延顺自斟自酌。此酒虽说不如城外金寡/妇酿制的醇香,但也入得口,饮得尽。故而一壶作罢又来一壶,期间杨延顺无所事事,便竖起耳朵听邻桌的两人谈话。
邻桌的是两个秀才,此时夜深尚不回家的多半是风/流秀才,杨延顺心道。果不其然,其中一个手摇折扇的秀才抿了一口酒,突然神秘而又下/贱地微笑道:“朱兄今夜可有些空闲时间?”
那姓朱的马上答道:“有的有的,不知吕兄有何想法?”
先前那人忙道:“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为何不去绿池留宿一夜,也好逍遥快活,活络活络筋骨?听说最近那里可是又有些新人来了哦!”“哦?果真如此?”“果真如此!”“那你我需得同去!”“同去!一定同去!”
两个‘情投意合’的人愉悦地决定了一件‘大事’,当即联袂而去,不作停留。杨延顺看在眼里,心想这‘绿池’是什么地方?看二人的表情似是青/楼一般的场所,不过这洞香春就在附近,二人为何舍近求远呢?难不成那绿池较之洞香春更上一筹?
杨延顺越想越感兴趣,当即叫来小二结账,随后尾随两个风/流秀才走街过巷,来到一处场地。杨延顺定睛看了看,这是在西城的一条街上,街尾矗立着一处高阁,红砖碧瓦,灯火通明,其华丽奢靡的程度不亚于洞香春!那两个秀才便是走进了这幢楼中。仔细观瞧,门前两个大红灯笼,映照着两方大字“绿池”!
仅此二字,再无其他。
杨延顺心中不解,向内看去,里面也有许多人,但门前却又无人招揽生意,看样子不像青/楼呀。正当他在门前徘徊之时,忽见门前两根长柱刻有小字,左为:面首三千。右为:相公八百。八颗小字,若不仔细观瞧还真看不见。
再说杨延顺,看此八字,当即心中明了,不禁喜出望外,方欲抬脚迈进大门,又转身回来,思量片刻,便找了一家衣铺,好在尚未关门,他选了一身锦衣罩袍,再次转回绿池门前,迈步便进!
话说这绿池到底为何呀?书中代言,此乃是一家男娼/妓/馆!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我国便有崇尚男色之风。而在汉以前“狎昵娈/童”仅为君王贵族的特殊癖好,但到了魏晋南北朝,此风渐渐普及于士大夫及社会民众,并且多有歌咏之词。至唐朝与五代期间,男色之风渐衰,但至宋朝又兴盛起来,男子公然为娼,聚集于风月作坊,招揽生意。元代男色之风又衰,到明清时期又复盛。有史可考的古代男/妓一般被称为男/宠、男/色、小倌、相公、面首等。更有甚者,北宋时期还有“魁首”一说,与青/楼的花魁,遥相呼应。
单说杨延顺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闯进了绿池,映入眼帘的尽是清秀的小倌,可人的男宠,嬉笑如歌,怎能不让杨延顺心动?找来院中的老/鸨,寻了一间雅阁,杨延顺自怀中拿出金银尽皆塞进老/鸨手中,之后便大马金刀地坐在屋中,开口道:“你这绿池号称面首三千,相公八百,可是属实?”
那老/鸨在金银面前早就显露本性,忙道:“那是自然!客官喜欢什么我们就有什么!”说完一招手,自屋外走进十几名男/宠,依次排在杨延顺面前,等候挑选。
杨延顺抬眼去看,十几人尽皆内穿女服,外罩男衣,长发披肩,薄唇涂丹。虽是清秀可人,但尚未可使自己心动,故而将手一摆,不再去看。
那老/鸨见状急忙也是一摆手,十几名男宠退出,又进来一排小倌,依次站好,等候挑选。
杨延顺眼都未抬,只是尝了一口新茶,随后一摆手,“再换!”
老/鸨心知今日遇到了难以伺候的客人,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再一摆手,又进来一队男色。
杨延顺看了看,摇了摇头。老/鸨两道浓眉一摆,似有不耐烦之色,方欲开口,忽见门外有下人匆忙而入,口中还大叫着不好了。老/鸨浓眉一横,骂道:“不长眼的东西,瞎叫什么,没看到客人在吗,有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那下人急忙向杨延顺赔了个罪,随后惊慌道:“不好了,张统制张大人带兵围住了咱们的绿池,现在人已到大堂!”
“什么?张大人?他来干什么!”老鸨惊道。
“谁知道呀?我看他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