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大。”
“这么听话?哈哈,再叫一声儿?”
“老大。”
你问一句,他答一句,这个小和尚老实又听话,方老大甚为满意,心道一不留神又收了个小弟,虽然这个小弟有点儿傻。无禅立在那里挠着光头嘿嘿傻乐,瞧上去也是颇为欢喜。眼见那青青的头皮油亮可爱,正如脑袋上扣了半个小西瓜,方道士不由大为心动,笑嘻嘻走上前,点头道:“小和尚,你这个脑袋不错,给我摸摸成不?”小和尚脸上一红,模样大为害羞,躲躲闪闪看他一眼,又犹犹豫豫思量半天,终于说道:“摸罢。”方道士见状也有些难为情,眼睁睁看着那个光头,想着下手又觉不好意思:“呵,呵呵。”无禅低眉顺眼道:“老大,你摸罢,我师父也经常摸的。”
摸上去粗砺砺,滑溜溜,软中带着硬,硬又不扎手,那是一种奇特的感觉,难以用语言形容。总之,手感不错!方道士心满意足,轻轻抚摩着,一时是爱不释手。无禅和尚就那么眯着眼笑呵呵给他摸,看上去竟也很是舒服享受。这是一个奇妙的场景,手掌就在头顶,慢慢慢慢地摸着摸着摸着摸……
天空愈加湛蓝,风儿更是轻柔,连刺耳的蝉鸣声也越来越弱越来越……
天与地之间仿佛凝固,匆匆的时光停下脚步,二人的道与因缘终于上演,人生的戏梦已落在此刻——
定格。
方殷垂下手臂,看着这个比自家大一号儿的小弟,轻声问道:“你,多大了?”
无禅憨憨一笑:“十四年。”
十四,年?
十四,年。
无禅点头道:“我师父说,我从寺里呆了十四年,所以无禅活了十四年。”方道士怔了片刻,道:“你爹呢?你娘呢?”无禅呵呵笑道:“我没有娘,我只有爹,我爹是一个和尚。”方道士闻言大奇:“小和尚,你在说甚么!你没娘,难不成你是大和尚生的?”无禅点了点头,认真道:“是的。”
是的?
方道士瞠目结舌,心中的惊异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半晌,长叹一声道:“我说兄弟,刚刚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你这又胡说八道了。”无禅闻言大惊失色,连连摆手摇头道:“我没有,我没有!无禅从来不说谎话,我师父说过,说谎的人要下拔……”
“还说没有!哼,和尚生和尚,岂有此理,你这明明是睁着眼说瞎话!”方老大断喝一声,模样看上去已经有点儿生气了。无禅愕然,却又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个老大,一时面红耳赤,口里啜嗫道:“和尚生和尚,哪里不对?我师父说过……”
——真傻还是假傻?
方道士左看右看,见他神情焦急不似作伪,心里一时又有些拿不准了,皱起眉头问道:“小和尚,你见过女人么?”无惮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答道:“见过。”方道士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算了,我告诉你罢,每一个小孩,都是女人生的!就是这样,明白了么?”无禅瞪大眼睛,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最奇怪的事情,旋即大摇其头,一脸认真道:“你说的不对,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又是啥样儿的?
无禅说道:“男人是男人生的,女人是女人生的,和尚是和尚生的,道士是道士生的,阿弥陀佛,就是这样的。”小和尚语出惊人,方道士彻底傻掉,一时呆在原地,半句话也说不出了。无禅一拍光头,恍然笑道:“是了!老大,你是哪个道士生的?”方道士已然魂不守舍,两眼空洞,只觉心中苦守多年且深信不疑的理念,忽然间摇摇欲坠就要崩塌!此时听他发问,失神之际不由喃喃开口:“不是,我不是,我是我娘生的,我不是……”
无禅再度瞪眼咂舌,连连挠头不已:“奇怪,奇怪!你怎会是你娘生的?啊哟!莫非老大你是——”说着忽作恍然状,拍手大笑道:“却是小僧眼拙,原来,原来你是一个女人!”说罢连连摇头叹气,又对着方道士左看右瞧,满头满脸满眼的新奇!
方道士终于崩溃。
猛然退后几步,屏气凝神面色谨慎,再一次细细打量这个叫做无禅的古怪小和尚,心下连连告诫自家,小心,小心,小心了!瞧他不起眼,傻乎乎挺老实的样子,一过招儿却处处让你吃瘪,有苦说不出,打落牙齿吞到肚里!这样的人,不是蠢笨到了极点,就是聪明到了极点,扮猪吃老虎就是这么来的!
莫非?莫非?他在耍我?
和尚还是那个和尚。和尚就是那个和尚。
这一次,小和尚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就那样笑呵呵地对望过来,双目炯炯有神,眼睛如无名泉的潭水般清澈透明,没有一分杂质,似乎,似乎,似乎能够从眼中看见他的心底。二人对视片刻,方老大移开眼神,苦笑摇头:“这些个事儿,想来都是你那师父说给你的罢!”无禅欢喜道:“是啊是啊,你可真聪明,一猜就对了!”方老大叹一口气,又道:“你的师父,自然是和那个你一块儿来的大和尚。”无禅大吃一惊,呆呆看他半晌,一脸佩服道:“这你都猜的出来?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除了傻子,谁个又猜不出来?看着小和尚天真善良又无辜的样子,方老大忽然对那白衣和尚生出几分恨意!恨他欺骗无知儿童,恨他欺负自家小弟,恨他还生得那么俊俏!方道士猛啐一口,骂道:“好一个花和尚!”不成想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