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踏过!
可是,那时谁才是青云的伙伴呢?
是他么?
还是它?
呵!
转瞬之间青云四蹄翻飞轰隆隆弛将过来,蓦然高高扬起前蹄,昂首“希律律”一声长嘶——
铁蹄重重踏落,众猴一哄而散!那个大王是个不能惹,这个魔头更是惹不起!狂的不是没有见过,还真没见过这么狂的,整天眼睛长在头顶上谁也瞧不上,一旦看你不顺眼抬腿就是一蹄子!谁受得了?反正猴子们受不了,往日猴子们自是畏之如虎苦头也没少吃,走了走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走走走赶紧走!这是一个大瘟神!只有一百零八不知天高地厚,仍然留在原地挤眉弄眼抓耳挠腮:“吱吱!叽吱!”
忽又一拐一拐上前,伸出小手儿小心翼翼地去摸马腿:“吱?”
青云怒视一眼,连连摇头摆尾以示不耐!
却也没有对它动蹄子。
对于这样一只小小毛猴,青云实在不忍心。
也不至于。
一百零八探出小小手爪轻轻一触,又烫了一般飞快缩回去,张着嘴巴忽忽大喘两口,旋即抬起手臂高高举起那条烤鸡腿儿,点头哈腰作讨好状。青云高昂着头看也不看,尾巴甩甩意甚不屑。方殷笑道:“一百零八,青云是不吃肉的。”一百零八眨眨眼睛看看自家大王,似乎是听懂了,又飞快将鸡腿儿衔在嘴里,哧溜一下爬到大树上。
片刻,折了一根小树枝回来,其上几片嫩绿树叶。
再次,恭敬地,举过头顶。
“哈哈!一百零八,你可真会拍马屁!”方老大哈哈大笑,小猴子吱吱低叫。若论讨好卖乖拍马屁的功夫,一百零八绝对远远胜过另外一百零七只猴子,之所以这只小小毛猴儿那样得吃得喝受到宠爱,那是因为一百零八有一个非常聪明的脑袋。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还得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小猴子马屁只能拍到马脚上,可是青云也拿它没有一点儿办法——
青云低嘶摆头,咴咴如同叹息。
“青云,我们回百草峰罢。”方殷俯身抱起小猴子,微笑着指向一边。
青云恍若未见。
“那我们去无名泉,采野果好不好?”方殷摸摸小猴子,笑着指向另一边。
青云置若罔闻。
“哈哈!你想去跑马地,是不是?”方殷恍然而笑,目光望向天边。
青云随之望去,昂首将欲扬蹄!
方殷哈哈一笑,抬手将小猴子放到马背上:“一百零八,抓牢了!”一百零八小手儿茫然抓着马颈上的长长青鬃,张着嘴巴表情呆傻:“出发!出发!冲冲冲,杀啊——”方老大纵声欢呼,当先飞奔而去!青云无奈回头看一眼,一马一猴面面相觑。旋即蹄声起,忽而又大作,啪嗒嗒,喀刺刺,轰隆轰隆,密若战鼓疾似暴雨!青云利箭一般弛将出去,四蹄翻飞长鬃毛飘舞——
跑马地,那是青云的家!
可怜的一百零八只得紧紧抓着长长鬃毛,小小身形起落飘飞之际已然是魂飞魄散:“吱吱吱吱!吱——”马屁精一下子倒了大霉,你说这事儿又怨谁?大王大王,一百零八不要骑马,一百零八不想这样!一百零八快要死了,我是一只胆小的猴子啊,大王你为什么要把我放在马背上!天啊,老天!怪不得大王从不骑马!
一百零八,蛋碎一地!
跑马地。
这是群山之中一处平缓的山谷,溪水潺潺青草茂密,几百野马散落各处悠闲地吃着草,看上去是那样宁静而安详。
“青云,你回来了。”
“是的,父王。”
“怎带了一只猴子?”
“是两只猴子,父王。”
“他又来了?”
“他又来了,父王。”
半个时辰以后,他终于来到了。
风轻云淡,红日高悬,在这灿烂的春天里,方道士气喘吁吁赶到跑马地,看着山坡上两匹大青马,一时心神有些恍惚。那是青风,青风更高一些,青风更大一些,青风有一种沉凝厚重的气势,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这里是跑马地,这便是宿老大口中的跑马地,虽然这里野马成群五花八门,可是毛皮湛青而无一点杂色的只有这两匹——
青风青云是一般地耀眼夺目,而青云看起来更加神采飞扬!
万木争春,花草芬芳,在这明媚的春天里,青风静静地凝视着披散着头发的俊朗青年,一时心神有些恍惚。何其相似,他就像是他的影子!那眉那眼那唇那发,那嘻嘻笑着的样子。终是有所不同,但那骨子里透出的野性和任性不羁,却是真的与他一模一样啊!是的,青风老了,老得快要跑不动,老得牙齿也松脱,可是青风内心之中是平静而满足的——
青风看着他,看到了自己曾经风驰电掣的过往,那多采多姿的峥嵘岁月;老马看着小马,看到了自己血脉在青春的跃动间延续,看到了同样辉煌甚至更加精彩的未来!你听,你听,砰砰!砰砰!那是多么年轻富有活力的跳动声,那是鲜活炙热的内心深处迸发出的激情,那是春天的脚步,那是春意的悸动,那是青春蓬勃的野火——
燃烧罢,踏过我的身躯,踩着我的肩膀,延续我的血脉穿越我苍老的灵魂,用勇敢而无畏的青春之火,热情地猛烈地奔放地,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