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临,穹如墨染。
满天繁星格外明媚格外动人,一轮圆月悬于中天,映得玉宇澄清纤毫毕现。
天是黑的,地是白的。
无边无际的白,那是银亮的积雪覆盖了金黄的牧草。连绵起伏的白,那是远方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山峦。清冷幽寂的白,那是月光下的大草原冬日长夜中的安眠。温暖厚实的白,那是严酷中无处不在的生机,蓬勃顽强无处不在。
生命是短暂的,因而可贵,值得珍惜。
值得欢舞,值得歌唱。
“醇香的美酒哟,成群的牛羊。
美丽的大草原哟,是我家乡。
纵马草原上哟,百灵在歌唱
格桑梅朵哟哟,美丽的姑娘。
我是天上的雄鹰,钢铁一般的翅膀,我在放声地歌唱,翱翔四方。
你是娇柔的花朵,风中吐露着芬芳,跳着动人的舞蹈,独自守望。
格桑梅朵哟,你在等什么?
格桑梅朵哟,你怎不歌唱?
格桑梅朵哟,你是花中的仙子,百灵鸟一样歌唱——”
格桑梅朵抱膝而坐,长长的辫发垂到了地上:“格日图,你不是天上的雄鹰,你是地上的牛粪。”
众人大笑,喝酒击掌。
格日图是个小伙子,棒小伙儿,面目英挺魁伟健壮:“格桑格桑正是花一朵,梅朵长在牛粪上!”
众人哄笑,眉飞色舞。
皑皑白雪间,无边草原上,一堆红红篝火夜里烧得正旺。
一大群人,男女老少,着长袍长靴,披毡裘,围坐在帐前火堆旁——
这是一个草原上的族落,二百多人,名格朗族。
冬日严寒,牛羊都在圈里,一族人晚间闲来无事,常聚此处唱歌跳舞饮酒聊天。火上烤的是全羊,酒是喝的烧刀子,浓香热辣的气息与明亮欢快的火光驱走了寒夜的冷寂,映出一张张欢笑的脸。这是一个大家庭,一个友爱和睦的大家庭,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快乐而又满足的笑意,正与往日一般。
只有一人不笑,就是格桑梅朵。
格桑梅朵是花朵一般美丽的姑娘,格桑梅朵的歌声比百灵鸟的叫声还要动听,当格桑梅朵唱着歌跳着舞灿烂欢笑的时候,天上的星辰也要失色。可是格桑梅朵不笑,格桑梅朵也不唱歌也不跳舞,就那样抱着双膝坐在火堆边,任长长的辫发飞瀑般披散,静静地仰望着天上那条璀璨的星河——
格桑梅朵,你是怎么了?
格桑梅朵,你不开心么?
大伙儿都不明白,格日图也不明白。
格日图是草原上的勇士,格日图的长刀可以斩杀草原上最最凶残的独狼,格日图的弓箭可以射中帐篷下风中摇摆的铃铛,格日图是勇敢英武的青年,就连脸上的大胡子都是那样威猛不凡。是的,是的,格日图是在追求着格桑梅朵,两个人是青梅竹马,桑梅朵,格桑梅朵,格日图不明白,你的心里在想什么。
格日图是族中首领的儿子,无论从样貌才能还是家世人品来说,格日图都配得上格桑梅朵。二人年岁相当,感情也是很好,原本就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两个人的事情族人长辈也都认可。在一起,在一起,是要在一起,格日图心里那是十二分的乐意。可是格桑梅朵却好似是十二分地不乐意,不乐意,不乐意,就是不乐意。
——格日图,当我是你亲妹子,就好了。
每当想起这句话,格日图就会哭的。格日图才要不要她做自己的亲妹子,格日图的亲妹子叫作格格玛。格格玛也是个美丽的大姑娘,格格玛都已经十六岁了,便格日图不着急找老婆格格玛也急着找嫂子了:“格桑梅朵姐姐,你在想什么?”格格玛端过一碗热腾腾的羊奶茶,悄声地,问着她的格桑梅朵姐姐:“你为什么不跳舞?你为什么不唱歌?”
格桑梅朵喝下奶茶,格桑梅朵终于笑了:“我的小机灵鬼,说话不要拐弯说。”格格玛嘻嘻一笑,悄声问道:“那我问你,格桑梅朵姐姐,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的哥哥,格日图呢?”格桑梅朵微笑着,轻声说道:“喜欢,就像喜欢我的小机灵鬼,一般喜欢。”格格玛眨眨眼睛,俏皮而又灵活:“姐姐喜欢哥哥,就像阿妈喜欢阿爹一样,对么?”
“格格玛,格格玛。”格桑梅朵抚摸着她的长发,温柔而又爱怜地笑着:“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格格玛已经长大,格格玛气鼓鼓地噘起了嘴巴,一定要问个明白:“格桑梅朵姐姐——格桑梅朵姐姐一——”
格桑梅朵微笑摇头,格桑梅朵不再说话。
格日图很好,人又好,心又好,对格桑梅朵更是一心一意地好,这些格桑梅朵心里都知道。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格日桑梅朵,格桑梅朵没有理由拒绝他。不是不欢喜,不是不在意,但总觉有一点点,一点点,似乎是欠缺了什么东西。说不好,说不好,姑娘家的心思谁又知道,就好像是天上的白云——
“最最珍贵的礼物,送给我最最心爱的姑娘。”格日图再也等不及,格日图单膝脆地,献上早已准备好的大礼:“格桑梅朵,请你收下。”那是一串象牙打磨的珠链,配以五颜六色的宝石,火光之下色彩熠熠分外美丽。送的是好礼,送的更是格日图的心意,这串珠链格日图花了许多心思费了许多功夫,珍贵更是难得。
“格桑梅朵——格桑梅朵——”众人大笑着,众人起哄了。
炽热而又强烈的感情,简单而又直白地表达,这正是草原上的小